他的意思,萧虞自然明白。
她如今谋求的,是至尊之位,而任何一点儿瑕疵都可能成为失败的因由。
更何况,自古而今,“声望”本就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虽不是钱财,很多时候,却比钱财更管用它并不是兵权,很多时候,又可以兵不刃血它亦不是权力,却是巩固自身权力必不可少的东西。
张氏姐妹的举动,无异是大大触动了萧虞身边这些追随者的神经。
白冲原以为,即便世子宽宏,可到底年少气盛,这两人见了世子,一顿责罚在所难免,也就没多说什么。
可谁曾想,世子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让他如何能忍?
萧虞道:“不过区区小事而已,根本无关痛痒。若二人乃是庸碌之辈,孤根本无需动手,她们自然泯然一生。只是如今看来,这张家二女确有几分天赋与急智,孤却有些舍不得了。”
当然,对萧虞来说,天赋与急智不算什么,这种人她见多了,根本不稀罕。关键是胆大和有意思啊!
对于她的这种想法,一直对自家世子崇敬不已的白冲却是丝毫不知,只是满心感佩道:“世子雅量!”
萧虞笑着摇了摇头。
非是她真的有多么宽宏大量,而是她比白冲更清楚:声望这种东西,不过是个不能自主的小姑娘,上位着只要手段得当,便可轻易操控。
更有甚者,根本无需上位者动手。只要她的实力足够,自会有无数人自动自发地为她堆积声望。
所以,对于张氏姐妹的举动,若她们身具才干,萧虞自然一笑而过,可以全当没有发生过。可若是她们无才无德……
呵呵,到时候,她们就会知晓,威逼王世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罪过了!
进了书房,萧虞便看见了桌案上码得整整齐齐的两摞请柬。
白冲道:“这都是最近几天的,属下已经筛选过了,不必要的那些已经剔了出去。”
“那还剩这么多?”萧虞随手拿起一张翻了翻,啧啧撇嘴道,“这京城的人可真有闲情逸致。哟,海棠宴,这时节还有海棠?”
那张请柬以大红为底色,上面撒了金粉,并用掺了金粉的浓墨勾勒出了几朵垂丝海棠,浓艳又不庸俗。
白冲道:“大约是特意在暖房里培育出来的。这些都是年后的宴会,世子年前已因着瑞王世子耽搁了许久,不若挑拣几份,属下替世子写了回帖。待过完年,世子也走动走动,松快一下。顺便,也让帝都中人见识一下世子的风采。”
省得那群没见识的一天到晚就只知道毅王世子宽宏大量、宁王世子淡泊洒脱的。
萧虞想了想,笑道:“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这会儿也没别的事,萧虞索性便坐到桌案之后,一份一份地翻起了请柬。
这不翻还好,一翻下来才发现,跟帝都这些人家的请柬比起来,他们燕王府的请柬也太过单调了些,也太过寒酸了些!
听着自家世子的感叹声,白冲很想翻个白眼:是这么比的吗?王府发的请柬,哪怕就是一张草纸,那也比别人家的金叶子贵重百倍!更何况,燕王府请柬的底图可是请当代书画大家设计绘制的,那些金粉呐、银丝啊什么的,哪里比得上?
不过,若是感叹一番能让世子高兴的话,那就随世子的意吧!
待萧虞将两摞请柬翻完,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她喝了口新换的热羊乳,终于想起了承运殿那三个:“承运殿那边,有结果了吗?”
白冲道:“方才有小厮过来了一趟,说是徐女公子已经趾高气昂地出了承运殿,这会儿大概是在鹰扬殿的前厅等候世子传召。”
至于张嫣二人,没有萧虞的吩咐,她们自然是不敢胡乱走动的。
萧虞笑了:“这么说,是阿镜赢了?”
白冲便道:“连一个八岁稚子都辩不过,留着怕也只会给世子添乱,不若属下去打发了她们?”
萧虞却道:“阿镜虽年幼,却不可以常理度之。再则她家学渊源,本身又勤奋刻苦,张氏女比不上她,也是孤意料之中。”
“走吧,”她起身道,“去前厅见见阿镜,听她怎么说。”
“是。”白冲应了,心道:还能怎么说?徐女公子分明就不喜欢这两个与她挤门客之位的人,如今二人又是她的手下败将,她如何会有好话?
可事实却大大地出乎了白冲的意料之外。
听萧虞询问考核的结果,徐镜的回答却很中肯:“二人虽学识浅薄了些,但那张嫣颇有急智。张婉比之其妹虽木讷了些,性子却很稳重。总体来说,不会是吃白饭的。”
徐女公子就是这么现实,最后一句才是她的重点。
余光瞥见白冲略显诧异的眼神,徐镜不满地质问:“白书吏,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是那种只为一己之私,不顾大局的人吗?”
她小小一个人儿,脸颊粉嫩嫩肉嘟嘟的,看起来尤其稚嫩。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似个大人一般,有理有据。
这种反差,委实太萌。萧虞一个忍不住便再次上手,在她脸上揉捏了一通。
白冲也搓了搓手指,忍住了蠢蠢欲动的心思,却是想着:待局势稳定了,便央世子将妻子也调入京中,生一个白白嫩嫩的女儿。到时候,我就可以……
他正自yy,却被徐镜的质问打断:“白书吏,你倒是说啊,我是那种不顾大局的人吗?”
却是徐镜好不容易将自己的脸从萧虞的魔爪中解救出来,心头郁气,又不好朝萧虞发作,便将矛头对准了池鱼白冲。
白冲:“……”
啪!叫你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