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世子白冲才冲屋内的张婉二人道:“你们出来吧。”
张婉这才带着妹妹走了出来,躬身致谢:“多谢白大人替我们周全。”
“别我可不是什么大人不过世子身边的一个书吏罢了。”白冲摆了摆手话说的虽自谦可其神情之骄傲,怕是觉得在世子身边做书吏,比在六部做官还要荣耀。
张婉心里便有些忐忑。
先前世子未归时王府中的长史根本就没有见她们的意思,一直都是这位白书吏在招待她们。白冲的才干她虽在言语之间揣摩到的不多却也知晓绝对是尚且年幼的自己比不上的。
且看白冲的态度府中如他一般的书吏不是一个两个。张婉先前被妹妹言语激起的自信,这会儿已是去了五成。
她面上讪讪地赔笑:“世子身边的人物,对我们来说可不就是大人了?”心却已经开始往下沉了。
奉承世子,果然搔到了白冲的痒处白冲矜持地点了点头叮嘱了一句:“你们先前跪在大门口求见的行为堪称威逼之举,是在拿世子的名声做筹码。世子虽宽宏大量心头也难免不愉。待会儿到了世子面前莫要再失礼了。”
两人的脸色一下子胀得通红而出了这个主意的张嫣这会儿心里也七上八下起来,生恐自己弄巧成拙。
但她转念一想:她们此举,也的确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因若不如此行事,她们怕是连王府的门房都见不到,更遑论见到燕王世子了。
至于如戏文里一般当街拦驾?
呵呵哒,当王府的护卫是摆设吗?敢拦王世子车驾,保证你连被砍杀的距离都到不了,就被射杀了。
这样一想,她心里虽还是没底,却也坦然了许多。
不,准确地说,她是破罐子破摔了。
而她们今日此举,也的确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完全是拿二人这辈子的前程做注,去赌燕王世子的一丝恻隐之心。
若今日之事不成,就再没有人会帮她们,她们这辈子,也只能苟活,再无出头之日!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承运殿到了。
承运殿乃是藩王起居之所,萧虞身为人子,自然不敢动用正殿,白冲便将二人带到了偏殿的门口。
“你们先等着。”白冲交代了一声,自己上前,对守在门口的小厮道,“劳烦前去通报一声,张氏姐妹带到。”
“白书吏稍等。”对这个世子身边新晋的宠臣,小厮自然不敢怠慢,客气地行礼过后,才转身进殿通报。
少时,只听世子的声音从殿内传来:“让白冲领她们进来。”
听见自己也同被传召,白冲心里一阵激动,却暗暗握紧了拳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眼睛显得特别明亮,简直要透出光来,对于长史的感激之情更盛。
若非是于长史给了他露脸的机会,他又岂能有机会为世子效力?
不多时,小厮便出来了。白冲虽然早已经听见了世子的吩咐,却还是耐心地听小厮复述了世子的命令,这才转身对台阶下的张婉二人道:“世子传召,你们跟我来吧。”
两人面露喜色,一边上台阶,一边连连对白冲和小厮道谢。至于塞银钱的举动,早在被门房义正言辞地教训了一顿之后,二人便明白了王府的规矩,再不敢干这事儿了。
也是因此,让二人更坚定了追随燕王世子的决心。
府中下人尚有此风骨,更何况王世子?
二人到底是官宦之家出身,虽则落魄,礼节却是半点儿不差。随白冲进去之后,张婉也不敢自持功名,恭恭敬敬地带着妹妹行了跪拜之礼:
“学生张婉拜见世子。”
“草民张嫣拜见世子。”
萧虞以眼神示意白冲起身之后,便端起茶盏轻抿茶汤,对地上的二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殿内一时寂静,几乎针落可闻。
张婉二人一开始还能镇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心头却越来越紧张,掌心逐渐湿粘,额头更是有汗珠不断滚落,很快就洇湿了各自眼前的一小块儿地毯。
张婉的心已经彻底沉到了谷底,觉得今日之行怕是不会如意,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病急乱投医,听了妹妹的话。
反观张嫣,虽也觉得今日之行过于莽撞,却是丝毫没有坐以待毙的意思。
她觉得,既然燕王世子肯见她们,便是给她们机会的意思。如今晾着她们,不过是考验她们而已。
只是,她们若不能把握住这次机会,就怪不得别人了。
在世子面前,她也不敢做任何小动作,见姐姐迟迟不动,她只得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世子在上,草民二人来向世子请罪。世子雅量高致,还望给草民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上首的萧虞原本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茶盏,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要看她们如何破局。此时张嫣既然敢顶着压力出声,她自然不会不给她机会。
“哦?你们何罪之有,又要如何将功折罪?”
被妹妹堪称莽撞的举动吓得肝胆俱裂的张婉闻言,大大松了口气,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连连请罪:“舍妹无状,还望世子见谅。”
这样中规中矩的人,萧虞见得多了,不禁索然地睨了张婉一眼,淡淡道:“孤何时让你说话了?”
张婉一惊,埋下头去,不敢再发一眼。
见她老实了,萧虞便含了笑意对张嫣道:“你叫张嫣是吧?”
张嫣见世子竟然记住了自己的名字,不禁又惊又喜,忍不住稍稍抬头,觑了一眼上首的世子,却正对上世子含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