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托盘上铺着红绸,红绸上放着几本写了戏目的册子。
萧辟温雅一笑,道:“还是让叔公与姑母先点吧。”
既然阿虞已给他们做了脸,他这里自然要将这面子给足了。
萧情推辞道:“还是几位王世子先请吧。”
萧翰也道:“我老了,没什么精神看戏了。你们年轻,精力旺盛,还是你们点了喜爱的剧目,看得也开心点儿。”
其实萧翰的年纪并不比萧情大多少,他今年不过五十出头。但因着身体不好,时常卧病,看起来就像七十岁一般,头发花白,脸上皱纹丛生。不知情的人见了,是半点儿不怀疑他的年纪也能做萧情的叔父的。
萧樗笑道:“我们哪里坐的住看戏?也不知道哪出好听。还是叔公与姑母点了好戏来,让我们也见识见识。”
萧虞接口道:“正是此理,叔公与姑母就当疼我们了。”
几人又相互推让了几轮,萧翰与萧情两个到底是说不过他们四张嘴,只得相互商议了一番,点了一出极热闹的大闹天宫。
今夜的戏只有两出,两位国公点了一出,剩下的这一出,自然就该四位王世子来点。
这四人个个心思灵透,自然知晓两位国公点的那出热闹戏,是觉得年轻人喜欢热闹。
无论心里喜欢不喜欢,他们都领情。轮到他们点戏时,四人略一商议,便点了一出老人家都喜欢的满床笏。
萧翰这个老好人自不必说,本就对他们感官不错的萧情却是更觉得他们会做人,认为日后在他们手底下讨生活不会太难。
她不着痕迹地朝王世子身后的国公席瞥了一眼,暗道:总比有些眼高于顶的好得多!
他们这边是叔慈侄孝,其乐融融,坐在几位王世子身后的萧夙却忍不住握紧了掩于袖中的手,心头越发地不平。
原本,他与阿楠这两个最年轻的宗室国公才是这帝都里众星所捧之月。可自从这几个王世子入京,一切就都改变了。
他身旁的萧楠倾身看了看前排的几个王世子,见他们都是一副兴致勃勃地样子盯着戏台上的孙猴子翻筋斗,不由撇了撇嘴,低声嘟囔道:“戏有什么好看的?真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此时锣鼓声喧哗,两排座位之间的距离又不怎么近,萧虞他们四个自然是听不到的。可坐在萧楠隔壁的萧夙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阿楠。”萧夙低唤了一声,以眼神示意她隐忍,莫要落人口实。
可萧楠到底年少,今年不过十五岁,心气胜,哪里甘心被这几个半路插/进来的王世子压在头上?
“什么嘛!不就是几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夙叔竟也怕成这样?”她到底还有些理智,并不敢大声。远处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是这叔侄二人叙话呢!
萧夙心头一梗,使出了杀手锏:“你若再胡闹,我回去便要拜访嫂子了。”
一听他要拜访自己母亲,萧楠急了,连忙求饶:“别呀,夙叔。我听话,听话还不成吗?”
她十岁出头便丧了父,那时母亲依然年轻貌美,却并没有改嫁。甚至为了能更好地陪伴她、教养她,母亲辞去了官职,专心带着她。
她不想让母亲伤心,更不愿让母亲失望!
萧夙道:“只要你别再乱说话,我也不会在嫂子面前多说什么的。”
萧楠便笑了起来:“那夙叔过几日便来我府里吧,母亲昨日还问起你呢!”
萧夙也笑了:“待这几日忙过了,一定过府拜访。”
坐在他右侧的端国公萧婉无声地看了二人一眼,眸中划过一抹鄙夷与讥笑,便扭过头认真看戏了。
台上的孙猴子一口气翻了四十八个筋斗,惹得台下一片叫好声。由几位王世子带头,众人纷纷将金银果子、小元宝、铜钱什么的递给什么伺候的宦官与宫娥,由他们跑到台前,替众公卿往台上扔赏。
沉甸甸的金银有许多砸在了扮演孙猴子的那个戏子的身上,要说不疼那是假的。
可他却是喜气洋洋地跪地谢了恩,而后就表演地更卖力了。
萧虞与徐澈二人脑袋凑在一起,低声讨论起来。
萧虞道:“这人功夫底子不错嘛!”
徐澈便解说道:“这人出身猴戏世家,他家祖先曾给太/祖武帝唱过戏。”
“太/祖武帝?”听见最崇拜之人的名字,萧虞眼睛一亮,追问道,“唱得是哪一出?”
徐澈对这些掌故了如指掌,信手拈来:“是三打白骨精。”
萧虞便道:“待年后我于府中设宴,也要请这个戏班子唱上一出三打白骨精!”
于是,徐澈暗暗记下:阿虞崇敬武帝,尝视之为楷模。
这二人说得热闹,坐在萧虞另一侧的萧樗看得老大不高兴。
可想想萧虞早晚都是要成婚的,这徐澈各方面的条件也都差不多,他也就默默忍了。
总不能真让阿虞打光棍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