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他就分外埋怨萧澄:你说你早早成婚,自己生一个储君不就万事皆全了?
可再想想萧澄的身体,和他那要强又贪权的性子,萧樗就只剩无奈了。
他只能劝萧虞:“事已至此,你我别无选择,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风雪越来越大,可两人却都没有起身的意思,就那么坐在晋水边的亭子里,相互汲取对方身上的温暖,抚平各自心头的焦躁。
可平静终是要被打破的。
阿青小心翼翼地蹭了过来,低声道:“世子,徐太傅来了。”
萧樗立时蹙眉:“他来做什么?”
“你好像很不喜欢他?”萧虞说着,就要起身,却被萧樗揽着肩膀强硬地按了回去。
其实,她若真要挣脱,萧樗又岂能按的住她?但她不舍得伤了萧樗,便也只得随他去了。
萧樗这才满意了,对阿青抬了抬下巴,道:“既然来了,那就请过来吧!”
见自家世子没有反对的意思,阿青应了一声:“是。”便转身去请被拦在警戒以外的徐澈了。
其实,今日龙门山庄,徐澈也在场。
只不过,他身边还带着大侄女徐镜和二侄子徐巍。因听见外面惊了马,这两小只便闹着要出来看热闹。
可徐澈哪敢带他们出来?
因着大嫂杨惠翻过年就要外放了,而大哥徐炽入职大理寺,整日忙得脚不沾地。夫妻二人商议过后,便将一双儿女托付给了徐澈这个叔父照看。
并且年前这段时间,就让三人互相适应一下。
因而,才有了今日徐澈带他二人一起来观击鞠的事。
至于外面惊了马,两个侄儿想看热闹这回事,徐澈是坚决镇压了。
开玩笑,若是跟着他的头一天便出了意外,让他如何向大哥和大嫂交代?
因而,三人都没出去,也就不知道惊马的罪魁祸首,就有燕王世子萧虞的坐骑。
也是等到外面的热闹都结束了,徐澈才从包间外经过的人的谈论中得知,今日燕王世子也来了。
他心头登时一喜,但还没等他寻到一个合适的拜访理由,便又得知:燕王世子因爱马受伤,负气策马而去了!
这下子,徐澈更是坐立难安,一时间在看着两个侄儿和去寻萧虞间徘徊不定,难以抉择。
徐巍是个老实孩子,看不出什么,徐镜却是个人小鬼大的人精。见叔父这番模样,徐镜眼珠子一转,便一脸担忧地说:“哎呀,燕王世子的坐骑必是万里也难挑一的。如今她既负气而走,必全力催马,也不知她那些随从追不追得上?”
徐澈一惊:是啊,若是随从们追不上,起不就剩她一个人了?胡闹,胡闹,真是胡闹!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帝都又不比燕京,她一个人在这京郊,得多危险呐!
见他已然意动,徐镜也就不再多说了。她心知自家叔父又不是傻子,这会儿只是关心则乱罢了,她若说得过多,难免弄巧成拙。
但她不说,却止不住徐澈自己脑补。
徐镜到底年纪小,还不大知事,徐澈却是知晓的。
虽说至尊已经名言储君之位要在四位王世子间择选,但帝都这一脉的宗室里,不服气、不甘心的可不止一个。
若他们之中真有那狗急跳墙、铤而走险的……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也恰在此时,外面细雪越落越大,击鞠园的管事一脸歉意地进来了,朝三人行礼道:“公子,两位小公子,今日这天气,击鞠赛怕是不成了。不过三位放心,今日这包间,下次击鞠赛之时,还是三位公子的。万望三位公子海涵。”
这可真是瞌睡了递枕头呢!徐澈又岂有不应之理?
他连道:“无妨,无妨。”送走了管事的,转过头便吩咐亲随,务必要将两个小公子送回家中,交到世子夫人手里。
徐镜心头哀嚎,也只能暗叹天公不作美了。
那边安排好了两个侄儿,徐澈便带了几个武艺高强的亲随,一路循着踪迹找了过来。
可离碧水亭还有一里地呢,就被瑞王府的人拦了下来。
瑞王府?
这么说,瑞王世子也在这里咯?
只要一想到这位对自己颇有敌意的瑞王世子,徐澈心头便总有不好的预感。
他和阿虞在一起,不会说我什么不好吧?
千万别觉得这是徐澈在危言耸听。凭着莫名其妙的直觉,徐澈就是知道,这瑞王世子之所以不待见他,就是因着至尊有意将他许给燕王世子!
眼见硬闯是不行了,徐澈只有老老实实地求见:“烦请禀报两位王世子,下官徐澈求见。”
恰此时,阿青与何岩巡到了这里。两人都认得徐澈,也都知晓翻过年这位就会成为自家世子的老师,怠慢不得。
于是,才有了阿青通报那一幕。
待徐澈走入警戒范围之内时,远远地却只看见瑞王世子一人坐在碧水亭中,不由心头纳罕:阿虞呢?阿青既然在这里,没道理阿虞不在呀!
等他再走得近了,才看出来瑞王世子的斗篷里,还裹着一个人。
不用猜,那人肯定就是燕王世子虞了。
徐澈脚步一顿,不由心头泛酸:他与阿虞,都没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
但他也知晓,萧虞与萧樗自小便同在陇西碧水书院一块儿读书,乃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彼此间又是堂兄妹,比旁人更加亲密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知晓是一回事,释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徐澈上前,拱手施礼:“下官徐澈,见过瑞王世子。”
而后,他便起身,笑着唤了一声:“阿虞。”
没错,徐太傅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挑衅萧樗:看,无论你心里怎么想,阿虞就是乐意与我亲近!
萧樗眉毛一挑,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是当着孤的面儿就敢勾搭孤的妹妹?徐太傅长进不小啊!
他嘲讽一笑:“不愧是要为人师表的人物,徐太傅果然知礼守礼。”
徐澈略有些尴尬,却还是道:“瑞王世子说笑了。只下官与阿虞之间,又何须许多虚礼?你说是吧,阿虞?”
被直接问到了头上,萧虞就不能再装聋作哑了,用食指点了点萧樗的胸膛,示意他松开自己。
先前萧樗之所以不肯放手,就是为了隔应徐澈。如今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了,他也就爽快地松了手。
萧虞胡乱地抹了抹眼角的泪渍,从萧樗怀中抬起头来,笑问道:“这样的天气,阿澈怎么到了这里?”
这一声“阿澈”,便是默认了方才徐澈的话。
徐澈面露欣喜,萧樗却是凤眸一厉,更看这位徐太傅不顺眼了。
徐澈笑道:“我听说你一个人策马跑了,放心不下,这才追了过来。却不想,瑞王世子在此,却是我多此一举了。”
萧樗立时便抓住了他话里的破绽:“如此说来,先前徐太傅也在龙门山庄咯?”
在却早不现身,此时却来充什么殷勤?
徐澈苦笑一声,解释道:“先前的确是在。只不过,今日里受了兄嫂之托,带着两个年幼的侄儿,下官实在是不敢领着他们出去看热闹。”
所以说,我先前虽然是在的,却根本就不知道阿虞也在呀!
萧樗闻言,“哼”了一声,便算他过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