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萧夙却显然不打算就此作罢,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有人巴巴地凑上去捧臭脚了。至尊春秋鼎盛,有些人可不要得意的太早、太把自己当回事!”
这话说得当真是难听。
徐澈不由蹙眉:若只说他便也罢了,他全当犬吠,自不会与之计较。可这后半句稍待上了萧虞,他便觉难以忍受了。
“荣国公所言不错,”徐澈缓缓转过身来,正对着萧夙,浅笑盈盈,眉眼如画,“正因至尊春秋鼎盛,因而圣明烛照,凡事自有定论。我等做臣下的,只管遵照圣意便是。至于旁的心思,还是不要有的好。不知荣国公意下如何?”
这话就等于是指着萧夙的鼻子嘲笑他:不管燕王世子最后能否猎得大鹿,反正是没有你的份儿,你瞎操什么心?
萧夙心头大怒,恨不得当场活撕了他!
但他总算还有些城府,眼见左右文臣皆放缓了离去的脚步,一个两个皆竖着耳朵听热闹。徐澈那番话又是正儿八经的政治正确的言论,他如何能出言反驳?
他的脸皮微微抽动了一下,到底是挤出一抹“和善”的笑意,附和道,“徐太傅所言甚是。”
离得较近的萧琛发誓:真的听见了萧夙磨牙的声音!
她秀眉微挑,目光意味深长地自萧夙脸上扫过,轻轻地,发出了一声近似于嘲笑的声音。
没错,她就是在激怒萧夙。
虽然萧琛没有问鼎天下的心思,但若要她在萧夙和边地王世子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她当然是选王世子咯!
他们这些藩王寒暑无阻地戍边御敌,帝都里这些国公们却是高床软枕,安享富贵。
往日里就不说了,如今既然有了抉择的权力,凭什么还要让这些膏粱们压他们一头?
既然至尊都明说了,储君是要从边境藩王世子中择选,那这件事的结果,就务必不能超出了一开始预订的范围!
所以,今日之事,萧琛义无反顾地站在了萧虞这边,顺脚就踩了萧夙一下。
萧夙……萧夙面色陡然一变……却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萧琛一眼,略略拱了拱手,便拂袖而去。
萧虞轻笑:“倒还有些能耐。”
萧琛接口:“还没蠢到家。”
萧樗抬手对着赖着不走等热闹的文武百官挥了挥,大声道:“都散了吧,散了吧!”
眼见热闹是没了,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点儿失望,颇为无趣地各自散去了。
萧樗扫了一眼仍未离去,反而拄着拐杖凑了过来的荣桂,颇为奇怪地问:“荣尚书,你不回去吗?”
荣桂对几人行礼过后,又郑重其事地对萧虞行了谢礼:“今日之事,多谢世子暗中周全。他日世子若有差遣,荣某万死不辞!”
这大庭广众的,他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萧虞一时间猜不透他的心思,便只是抬手虚扶一下,轻笑道:“荣尚书言重了。彼此皆为至尊效力,孤也不过是尽了本分而已。”
见她如此,荣桂也不着急表明心迹,只是感叹道:“世子所言甚是。只是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还记得本分二字?”
而后,便道:“时候也不早了,诸位世子,徐太傅,下官这便告退了。”
萧辟含笑道:“荣尚书慢走。”
而后,荣桂才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
待荣桂离去,萧虞便道:“堂兄、堂姐,阿虞与徐太傅有约,这边也告辞了。”
萧辟道:“即使如此,你们便去吧。”
萧樗则是意味不明地看了徐澈好几眼,弄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却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萧虞拱了拱手,转而对徐澈道:“徐太傅,请吧。”
“世子先请。”徐澈连忙礼让。
礼数既然已经到了,萧虞便也不再推辞,当先往外走去。徐澈则落后她半步,紧随而上。
到了午门外,徐澈吩咐小厮回去说一声,便牵了马,随着萧虞往燕王府行去。
因今日朝上耽搁得比较久,两人出了宫门已经是巳时正了。
这时节,许多人家年货都还没有备齐,趁着今日天暖,拖家带口地出来赶集。街上行人如织,小贩叫卖声不绝,两旁店铺也是生意红火,好一派盛世景象!
萧虞与徐澈一行人控马自人群中穿过,因顾及行人,并不干快走,等好不容易穿过闹市,这大冬天的,竟是弄了一身的汗。
萧虞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帝都繁华,果然非边地可比!”
徐澈道:“下官倒是有心见识一下北地风光,可惜一直未曾有暇。”
“这又有何难?”萧虞笑道,“待日后有机会,孤便邀太傅同行如何?”
徐澈眸光一亮:“一言为定?”
萧虞道:“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