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萧虞偏头看了一眼正凑在一起研究匣中药丸的御医们,蹙眉问道:“若只是些微发热,怎么会弄倒这个地步?”
究竟是御医们的水平已经下降到这种地步了,还是至尊的身体竟已是虚弱至此?
“至尊本就体弱,又经年操劳……”郑麟并没有说下去,却又已经说明白了。
萧虞心下一沉,既为萧澄的身体担忧,也为自己的处境担忧。
这时,一个小太监捧了漆盘回来,脚步轻而快地走到榻前,禀道:“世子,至尊该用药了。”
萧虞闻言,将萧澄的手重新放进锦被里,将萧澄微微扶起,示意郑麟给他垫上靠枕,这才道:“倒出来,孤来喂。”
“是。”小太监用银丝制成的滤网放在玉碗上,将药渣滤净,放上玉质汤匙,这才托起来奉给萧虞。
萧虞端过来,盛了一匙滚热的汤药,轻轻吹至温热,用嘴唇试了试温度,这才就着萧澄微倾的身子一点一点喂进他嘴里。
郑麟在一旁小心地照看着,见萧虞神色认真地一匙一匙地喂药,并不时从小太监捧着的托盘里拽一块儿柔软的松江布替至尊擦去唇边溢出的药汁,没有丝毫不耐,他不由满脸欣慰。
至尊后继有人!
而萧虞的耐性也是磨出来的。正如她所说,燕王的身体也不好,时不时便要旧疾复发。虽然有燕王妃照看,但她身为人女,为父侍疾既是礼数也是孝心。
再则,燕王妃本就身兼要职,萧虞毕竟年幼,燕王一倒,整个封地的事情就都压在了王妃身上。如此一来,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萧虞在照顾陪伴病中的父亲。
因而,喂药什么的,于她来说是常有的事,又怎会生出烦躁之意?
一碗药喂到底时,原本热烫的药汁已经有些凉了。萧虞试了试温度,蹙眉放回了漆盘上,道:“药凉了,拿下去吧。”
“是。”小太监端着药碗和一堆用过了的松江布退下了。
萧虞又小心抽了靠枕,扶着萧澄躺好,这才擦着手看向那群御医,问道:“如何?”
众御医相视一阵,从里面走出一个头发花白、满脸橘皮的老妪,拱手回话:“禀世子,这药是好药,更难得的是正对至尊的病情。只是……”
见她迟疑,萧虞追问:“只是什么?但讲无妨。”
老妪道:“只是至尊的身体太过虚弱,怕是会……虚不受补。”
虽然已早有预料,可萧虞还是忍不住一惊:至尊的身体,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她连忙问道:“可有解决之法?”
“这……”老妪又迟疑了起来。
萧虞心急如焚,蹙眉喝道:“说!”
老妪为她气势所摄,心头一跳,不由自主便脱口而出:“若是用气血充足之人的鲜血做药引,此药便尽可放心服用。”
也不怪她迟疑,实在是太/祖武帝最是厌恨这等类似巫蛊的救治之法,多年以来,这些东西早沦为偏门了。
而这老妪,恰恰就是喜欢研究这些偏门的医理。
果然,她话一出口,便见燕王世子秀眉一拧,便要发作。
“世子,”老妪连忙道,“人血本就是最为温和的滋补之物,若由它做引,才最是稳妥啊!”
萧虞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骤然而起的怒火,转头询问其余御医:“此法当真可行?”
作为武帝的忠实拥簇者,萧虞对这类东西更为厌恨。但若是能救至尊的性命,用又何妨?
众御医皆点头应是。
“那好,”萧虞俯身自靴中抽出匕首,“拿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