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轮上了五道菜,皆是清炒的素菜,从后殿炒好再到端上来,热度已经散去了些许,此时入口刚刚好。
上首的萧澄挥退侍膳女官,自己夹了一块儿笋干用了,便招呼几人:“开宴吧,你们几个正在长身体,不必顾及朕。”
几人谢过之后,便都自己拿了牙箸,一一将五样菜尝过了。
这御膳比起平日里所用,的确别有特色。只是,似萧虞这种北方来的,觉得它味道太轻萧辟那种南方来的,又觉得它味道太重,都不怎么合口味就是了。
方才萧虞喊饿,这会儿正儿八经用膳了,她倒规矩的很,一样吃一口,只夹了两轮便放下了雕刻精美的牙箸。
而后,自有随侍之人将这五道菜撤下,换了另一轮上来。
用过几轮之后,众人腹中有了底,郑麟这才松口让侍膳女官斟酒。
“来,这一杯朕与侄儿们共饮。”萧澄再次举杯。萧虞几人亦举杯相和,五人皆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萧澄脸上立时便泛起一抹潮红,只觉喉咙有些发痒,强忍片刻,还是呛咳出声:“咳,咳,这酒倒是一如既往的烈。”
其实,他杯中所盛,本是蜜酒,滋味最是甘甜爽口,哪里跟烈沾得上边儿?他敢说这话,无非是仗着不敢有人拆穿他罢了。
不想,下首的萧樗立时便嚷嚷出声:“陛下不厚道,臣都已经到了京城了,竟还给臣喝兰郡自酿的土酒!”
萧澄微微一怔:蜜酒不是江南供上的吗?
正疑惑间,又听萧虞笑道:“至尊这是体恤我等呢,解我等思乡之苦,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萧辟接口:“有段时间没尝到这蓬莱郡特产的黄酒了,倒当真是颇为怀念。”
萧琛亦感怀道:“这吴郡的红玉酒虽是以稻米所酿,其清冽却不输于北地佳酿。至尊赐下这一坛,必是五十年的陈酿。”
她说着,干脆就招呼不远处站着的宦官将置于脚边的酒坛子搬起来,偏头看了看坛子底下的铭文,是酿于元和三十一年。算一算,距离此时恰好五十年。
萧琛得意一笑:“果然是五十年陈酿!”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萧樗颇为不服,伸手一指萧虞,“阿虞都不用入口,只闻一闻便断得出来。”
萧虞一呆:“我什么时候……”
“咱们读书的时候啊!”萧樗满脸的认真,“你忘了?”
萧虞哑然。
这话,她还真说过。
不过,别人不知道,他萧樗还不知道吗?她那纯粹是作了弊,事先都闻过了,后来激人与她打赌的。
那一回,是他们两个少有的狼狈为奸,只为了骗人家带来的孤本。
这会儿,萧澄也明白了,恐怕每个人面前放的酒都不一样。而他这几个侄儿,十有八九都已知晓他身体有恙的事。
作为一个长辈,他自然是欣慰于几人的手段与人脉。可作为一个帝王,他又忍不住愤怒:朕还没死呢,这帮朝臣就迫不及待地另择明主了!
但这些,他都不会在几个王世子面前发出来,只顺着萧樗的话头笑问萧虞:“阿虞竟有这等本事?朕倒是要好好见识一下!”
“不错,”萧琛也颇为不服,“我是自小好酒,才练就了这手品酒的本事。还有人能比我更厉害?”
萧辟更是直接:“至尊,不如再搬些酒来,让阿虞堂妹演示一番?”
眼见至尊意动,萧虞嘴里犯苦,狠狠剜了一眼始作俑者萧樗,心头纠结不已:
到底是这会说出真相,让萧樗陪她一起被嘲笑,还是死撑着不说,等会儿万一露馅了自己被嘲笑?
唔,这还用选吗?当然要让阿樗哥哥自损八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