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不对。你现在是大名鼎鼎的天津神探,打赌赢了日本人,让东洋鬼子灰头土脸的大英雄。国民饭店里这几天一直有人念叨立言的名字,想认识你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哪能说没名号?”
陈梦寒边说边站起身,“你大清早过来,一脑门子官司,心里必是不痛快。这也难怪。在那个家里,天天对着那些人,你怎么可能痛快的了?若换了是我,也早想着找机会跑掉,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宁立言拉住她的手:“我不是因为心里烦,才来找你。我只是不知道还有哪里可去,不知道该去找谁。”
陈梦寒温柔地笑着,来到宁立言身边:“我知道,我都知道。其实我这种女人,本来就该是给男人解心烦的。若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好,那就彻底没用了。立言心里不痛快能想到我,我心里头高兴着呢。咱们先吃早饭,我去打几个电话,约一场牌局。”
宁立言并没阻止陈梦寒。牌局、宴会,这便是自己今后必须面对的生活。他不是宁兴邦这种商人,又不想借宁家的势力。
靠着自己的力量做生意,这些应酬都是必不可少的程序,不管喜欢不喜欢,都得这么干。
陈梦寒的电话刚打完不久,就有电话进来找宁立言,等接起话机,对面传出露丝雅的声音。她的声音虽然甜美,但是能让人感觉出距离感。只一听就能明确是在谈生意。
“你的房子我已经谈好了,明天早上九点钟,到工部局来办理手续,别迟到。”
放下话机之后,宁立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对陈梦寒道:“房子终于办妥了,终于可以搬出宁家了。怎么样,想不想搬过来,当女主人?”
陈梦寒坐在化妆镜前,一边给自己补妆一边笑道:“要是我当真了,看你怎么办?”
宁立言来到她身后笑道:“就是要你当真。宁家他们别想管我!”
“杨小姐呢?”陈梦寒瞥了他一眼,“杨小姐允许我在你身边,就是因为我一早就说过,不会做宁太太。我如果食言,她第一个不会答应。”她的委屈不写在脸上,只是能让人感觉到。
宁立言心里感觉不是个滋味。陈梦寒的态度,总让他感觉自己是个罪人,与宁志远似乎没什么区别。
陈梦寒这时笑道:“我不曾想过去英租界。即便不是女主人,我也不想去。我不是计较名份,也不是不愿意给你当个通房大丫头。只是那样的话,我就只能照顾你的生活,不能帮衬你的事业。”
“我的长处是拍戏、唱歌、应酬场面。这些事是可以帮到你的。若是我帮你铺床叠被,不过是浪费光阴,在这里帮你应酬,帮你办社交,还算有些用处。”
天津的欢场规矩,交际花有了专属的“老斗”,依旧可以继续组织宴会,与其他人应酬,只不过不能留宿。所以陈梦寒继续留在国民饭店,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对她自己而言,无疑是个委屈。
“只要你开心,我就高兴,其他的都没关系。”陈梦寒微笑着:“今天我们好好打一场麻将放松,明天你去收房子,回来给潘七爷撑场面。等到宴会结束,我陪你一起过去,帮你布置房间。”
天津的夏季,气候变幻无常,白天时还是大晴天,等到牌局结束时,却已是雷雨大作。闪电劈了电线,国民饭店一片漆黑。几位牌友摸着黑上了自己的汽车离开,陈梦寒与宁立言在台阶上送客。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陈梦寒举着伞,看着瓢泼般的雨水,四下张望着。
“老谢呢?老谢跑到哪去了?这时候怎么不见人?”
宁立言摇头道:“是我叫他不要来的,今晚我不回去了!”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陈梦寒的脸。随后便是一声炸雷响起。
陈梦寒愣在那里,一动不动。许久之后,才听她忽然大声问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说我不回去了。今晚,就住在国民饭店!”宁立言一把将陈梦寒拉到怀里,在她耳边大声喊着。
随后,陈梦寒守中的雨伞落地,掉下台阶落入雨水中。宁立言正要去拣,却被陈梦寒拉住胳膊,在他耳边道:
“别管那该死的伞!我哪也不许你去,免得你又改了主意。抱我上楼去,我我现在手脚发软,心跳个不行,自己走不动。你不许改主意了,今晚你是我的,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许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