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马上问道:“吉庆班最近有没有新来的人加入?”
“没有。戏班子的规矩,不招来路不明的。再说吉庆班这点收入,也养不起角”
宋丽珠说道这里凝神细思,忽然道:
“我想起来了,小舞台自己有个工友,五十多了没儿没女,也没有房子住,平素就住在后台。吉庆班一去,就没了他的地方,因此商量着,还允许他住在那。每天帮着收拾舞台,后台干杂活,不给工钱,只一天管两顿饭,也是管了不管饱。他的名姓不清楚,只知道师父管他叫老哑巴。”
“他是哑巴?”
“没听见他说过话,但是耳朵不聋,别人说什么都听得见。”
宁立言道:“十哑九聋!这人既然不聋,只怕哑巴也是假的,我看他多半跟那姓谭的一伙!”
两人急匆匆跑回来,宁立言便吩咐着手下的巡捕,去小舞台把吉庆班都带来。并不提具体带谁,只说是叫他们去训话。宋丽珠知道,这是宁立言用的计谋,防范打草惊蛇。
人安排下去,宁立言又对她道:“这两天你也是别出宁家大院了,那帮人本事再大,也不能对宁家大院怎么样,还是在里面安全些。我现在有些吃不准,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又能闹出多大的动静。”
“这两年年景不好,妖魔鬼怪越出越多,天津市面也不太平。世道不好人心就坏,鬼越来越多人越来越少,人间便是个地狱模样。不过我当年跑江湖的时候,这等情景也不是没见识过,倒是吓不住我。”
宋丽珠感谢了宁立言的关心,也表示了自己的无畏。随后道:
“三少,你和立德之间的事,我所知不多,自己又是个下贱出身,本不该多口。可是看三少你的为人,不是那因为出身就轻贱别人的凡夫俗子,有些话还是想跟你多说两句。您别见怪。”
她深吸口气,看着宁立言道:“三少你是好人,立德他也是好人。你们两人必是有误会才闹得这么僵。他这次不露头,不是不感激三少的兄弟情分,就是拉不下脸来。男人么,可不就是活个面子。立德性子外柔内刚,在外人面前随和得很,跟自己人面前却不好说话。他越是跟你犯脾气,就越是证明没把你当外人。三少你就让着他点,低个头认个错,也不算丢人。我先替他给你赔不是,你有火冲我撒,跟他那就受点委屈让他一些。如今这年月兵荒马乱,便是租界也未必就安全,总归还是家里保险。如今这房子又烧了,我看过了,一片瓦砾,您肯定回不去。不如搬回家住,一来老太太欢喜,二来也免得家里为你提心吊胆。我知道三少看我不顺眼,等这事完了,我就去南方”
“这事跟你没关系。你跟宁立德爱去哪去哪,跟我没关系。”宁立言打断了宋丽珠的话,心里的火又有些向上涌。这女人素来精明,怎么在这件事上这么糊涂!
她莫不是以为自己和宁立德有夫妻之实,便真是自己的嫂子,居然摆出这个态度来做和事佬?
虽然两世为人,也吃过苦,平素在人前没有架子,但是他身上那股子傲气并没有真的消散,只不过是隐藏起来不易为人所察觉。此时被宋丽珠的不自量力激起了火头,便待要发作起来,给她几句难听的。
可就在这当口,一个警察从外面跑进来,立正报告道:“三爷,有水上警察的弟兄送消息过来。他们在水面上捞起个人,让人扎了两刀,伤得挺重的。本来不想管,可是听他念叨您的名字,没敢耽误把人送医院了,又给咱这挂了电话。”
“喊我的名字,谁啊?”
“这可不知道,就知道是个年轻姑娘,说话似乎有关外口音,对了她身上有把手枪,是马牌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