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自从蓝四姐儿子失踪以后,我就让徒弟们下去帮我访查消息,又托付了街面上几个弟兄扫听下落。不为别的,就为咱的面子,也不能饶了他们!说真格的,我徐恩和仨字,还值不了三十块现大洋?这帮人既然不拿我当回事,就别怪我跟他们不客气!我只要访出他们的下落,就带人堵窝掏,把人都送到警察局去。结果人没访出来,事倒是访出来不少。”
徐恩和为人四海,当巡捕的时候,便结交了不少吃江湖饭的朋友。后来在三不管开把式场,更少不了和帮会打交道。
他的门人弟子加上相熟的混混,在三不敢一带也算是一股势力,打探消息的能力远胜过巡捕。很多时候老百姓不敢对巡捕说的话,却愿意对这些人说明,所以对情况掌握的就多。
“不问不知道,闹了半天,这事出的不少。先是郊区,后来进了城。前后足有好几个月,都和绑票有关。有上班有上学的,还有就是出去遛弯的,一走就没了踪迹。这里面有阔少,也有穷小子。根本就是混不论,逮谁是谁,见人就绑,绑了就找家里要钱。顶少的也是二十块,多的有一百有五百,也有三千两千。也是我之前说得那样,只认钱不认人,不管是找人说情,还是跟他们商量着容期缓限,好有点时间凑钱,对面都是直接翻脸。而且只谈一回,谈崩了就算完,家里也不知道人的死活,再想找他们也找不着。这手法一看就是同一伙人所为,所以我琢磨着,这帮人和绑小日本的,准是一伙!”
“那怎么没人报官?这么多人失踪,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我这里没听到半点风声。”宁立言有些吃惊地问道。
毋庸讳言,自己做巡官不算用心。先是千方百计对付袁彰武,随后又卷到汤四小姐绑架案里面。即便没这些事,自己也顾不上警察局。巡官只是身份,而不是自己的工作追求。可这么大的案子,自己怎么也该听到一点消息,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这就太过蹊跷。
徐恩和道:“三少爷没听到消息不奇怪,因为这些人家跟蓝四姐一样,都没去报案。这帮人把人绑去了,给家里送信的时候,都会提醒一句,不许报案。谁敢报官,就一准要撕票。说句三少不爱听的,咱这帮弟兄在老百姓眼里是个什么德行,心里都有数。除了欺负老百姓外加收捐,还有嘛能耐?报了官,不但救不出人,反倒要被一帮人蹭吃蹭喝连拿带要,绑匪没抓住,先引来一帮强盗,还给肉票增加了风险。就算家里有人想要报官,主事的一拦,也就不敢去了。再说就算有胆大的报官也没用,现在是嘛年头?兵荒马乱的年月,几个人找不着了,谁给你当事办?去了警察局,也是让家里人自己去找,指望巡捕把人找回来,除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所以事主宁可找混混或是警队里的熟人,也不会去警局报案,您又上哪知道去?”
宁立言苦笑一声,“到时我疏忽了。可是这么多人失踪,只靠两个人,恐怕办不到。失踪的都是男人,这绑匪里还有个妇人,就算有功夫,想要制服一个男人也不容易。只靠两个人完成这么多案子,感觉有些困难。”
乔雪摇头道:“罪犯绝对不止两个。除去体力因素外,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和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又分别操不同地区的口音,很难给他们构建一个正常的社会关系。我认为,这里面至少还应该有一个不曾露面的人,这个人构成了这两者之间的桥梁。正因为第三人的存在,才让他们能够组成一个团伙。而这还仅仅是最为保守的估计,如果把这一点发散开来,既然有第三个人,会不会有第四个,第五个?从受害人的数量以及频率看,这个团伙的规模绝对不容小看,说不定我们面对的,是一个人数众多,手段残暴的暴徒团伙。刚才是谁说天津城没有莫里亚蒂来着?这不说来就来了?”
说起与一群不知身份,也不知手段的暴力罪犯作对,乔雪的神情并不紧张,相反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兴奋。这股子疯劲真不像是女人,即便是老爷们,也未必有她这份胆量。
宁立言道:“人多既是他们的长处,也是短处。人越多,目标越大。即便其中有人心思缜密,也必然有麻痹大意的,只要找到一个破绽,就能顺藤摸瓜,把他们一打尽。”
徐恩和道:“三少说得没错。我也是这么想,水过地皮湿,我就不信,他们还能上天入地。原本找他们,只是想为天津除害,这回还多了一条,给天津卫挡灾。听大律师说,是七天的期限。三少放心,用不了七天,一准把事访明白。”
“别掉以轻心。”乔雪泼了盆冷水,“日本人可不是绅士,他们不会遵守自己的承诺。他们不会帮你,还会暗中搞破坏,这是他们惯用的把戏。如果真的认为有七天期限的限制,就不慌不忙,一准会吃日本人的亏。我们不但要和罪犯抢时间,也要和日本人抢时间,一分钟都耽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