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刘光海此时也得承认,宁立言的码头段时间根本动摇不得。相反倒是自己之前分到手的码头需要严加注意,免得被他夺了去。
好在这次打跑袁彰武以后,宁立言只要了几个大码头,袁家其他买卖都被刘光海吃下。那些烟馆、赌场、妓院的收入,也是相当可观。刘光海兄弟如今的生活,已经远非当初可比。
只是在一次大醉之后,刘光海拍着苏兰芳的肩膀道:“秃子,人家过去说我和袁三是龙争虎斗,现在看,纯粹是扯淡!我算不上虎,袁彰武更不配称龙。真正的龙,现在才要冒头。早知道这个,就不该听他的话,去办了袁三。现在想要弄他,恐怕是不容易了。过去一提起清帮,就知道上海有三大亨,我心里还有点不服气。凭嘛他们上海有大亨,天津就没有,现在看,咱天津只怕也要出个大亨了。”
“大亨这个称呼,来历是洋人的亨斯美马车。申报的史老板,花了几十万从德国人手里买了一部,所以被人称为大亨。我不过是个小商人,靠着一帮人支持,做点小生意糊口。没有史老板的身家,这大亨二字也万不敢当。”
太古码头上,宁立言边走边道,在他身旁,则是之前未曾露面,此时突然到来的复兴社特务处天津站负责人:王仁铿。
化名郑士松的王仁铿是打着谈生意的借口上门的。宁立言如今虽然承包了码头,可是立言贸易行的生意并没有太明显的起色。
天津商界的气节比混混可靠得多,在振报的消息登出以后,不但没有新生意上门,就连谈好的生意,也有几个人毁约。宁可赔偿定金,也不和宁立言合作。
王仁铿谈的是一笔极寻常的生意,一批进口颜料,从太古码头下货,王仁铿会安排人来取。宁立言只负责中间做个过桥,以他的名义买进卖出,便能得几十块佣金。看上去很正常,但是里面的门路却瞒不过宁立言。
在前世,宁立言参与过数次类似的勾当,一看就知道真相。王仁铿这批颜料,里面藏的不是大烟就是其他违禁物,华北是东北军的地盘,蓝衣社走私也得躲避耳目,否则大可打着军用物资旗号招摇过市。
这也是王仁铿留着宁立言的目的之一,有这么个码头和王仁铿合作,他便可以趁机发横财,把违禁物资随意运输销售。至于这些货柜里到底藏着什么,宁立言很是乖觉地不问,王仁铿怎么说,自己就怎么信。约定了交货地点,便在码头上闲谈。
王仁铿听了宁立言的话,微笑道:“史老板你不要学这个人。他虽然有钱,却不识时务,自以为有几百万读者,就可以目无国家,早晚要吃苦头。”
宁立言当然知道,史老板不是目无国家,只是目无凯申先生而已。而吃的也不是苦头而是子弹。就在明年的时候,蓝衣社的人便用枪械捍卫了总裁的尊严,把史大亨送上了黄泉路。
他心里如是想,嘴上应酬着:“我即便是想学他,也没这个资格。人家的财产百倍于我,哪里敢比?”
“别谦虚。宁三少挥金如土的派头,也不比哪个大亨逊色。”王仁铿用手指了指那些正在往来搬运货物从工头手里拿签子的苦力,
“一根签子涨六个大子儿,这可是天津卫第一号大手笔!宁三少倒是个慈悲心肠,对这些穷人关心的很啊。”
上辈子在军统受训的宁立言十分清楚,这句看似随意的夸奖里,隐含着何等的恶意。连忙道:
“这话可不敢说。关心穷人,那是赤匪才做的事,我是个有钱人,怎么会关心穷人?不过眼下我刚刚挤进这个圈子,要是不笼络住一帮人,怎么斗得过那些世代相传的老混混?给他们一些钱,不过是买他们个忠心,等我站住脚以后再说。”
“哦?是这样?”王仁铿看看宁立言:“宁三少别担心,现在关心穷人的进步青年很多,里面不少还是大员子弟。不能说关心穷人就一定是赤党。便是郑某本人,对这些穷人的生活其实也很关心。本以为宁三少与我想法相近,大家是志同道合的朋友,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
“我已经不是学生了,进步这事跟我没关系,我在乎的只有钱财。别的事可以志同道合,唯独这件事,大家怕是说不到一起。”
“那我就只好失望了。”王仁铿故做失望的摇摇头,忽然又问宁立言道:“乔家良大律师在三少身边做法律顾问,你们两个想必交情很好?不知对乔律师,你了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