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汤佐恩推门而出,朝门外四个随从吩咐道:“咱们走!”
宁立言在后面高声道:“麻烦汤五少把门带上,我这人就是一个字:懒!腿上又有伤,你就别让我走动了。”
木门被汤佐恩用力一带,与门框发出一声闷响房门关闭了。
宁立言起身,来到套房外面,轻声咳嗽道:“人已经走了,陈小姐可以出来了。”
“请请等一下。”
过了约莫十分钟左右,陈梦寒从房间内走出,脸上已经重新补了妆,除了又红又肿的眼睛没法遮掩之外,其他地方,已经看不出多少哭过的痕迹。但是从她的眼神里,宁立言依旧可以读出绝望、寂寞以及痛苦等情绪。
外表光鲜的女郎,实际就像是一个负面情绪的集合体,体内蕴藏着不知多少秘密,又藏了多少不足为人道的心酸痛苦。这些苦楚她不想宣诸于口,只好藏于心中。前世看她的照片时,只觉得陈梦寒最美之处,就是那双眸子。
按照说书先生的说法,那应该算作桃花眼,如同两潭秋水,让人沉溺其中。如今想来,却是眼睛的主人承载了太多心思不能对人倾诉,只好通过眼神寻找知音,也就难怪是那般模样了。
从房间里走出的陈梦寒,与方才相比,总觉得产生了某种变化。这种变化当然不是形象上的,从外表也看不出来。但是宁立言却可以感觉到,此时的陈梦寒与方才在自己面前痛哭的陈梦寒不同。
在她补妆的期间,曾经不经意间丢下的面具,又被重新戴在了脸上,眼前呈现出的喜怒哀乐,到底是真是幻,就得靠自己去把握体会了。
“宁先生,谢谢你的仗义解围。方才为了摆脱那个恶棍,我用了一些手段,还望宁先生不要见怪。”陈梦寒朝宁立言行个礼,随后轻轻理了一下衣袂,以一个端庄的坐姿坐在宁立言对面。
“我出道的时间不长,合同和电影公司签了三年,这三年时间里,公司负责供应我的食宿,安排我的演出。我的九成收入,也归公司所有。”陈梦寒面上略有些羞涩,一板一眼地介绍着自己的处境,语气总让宁立言觉得像是电话公司的接线员。
“所有的新人,都是这个规矩,我也不能例外。虽然女神和红线女两部片子卖的都很好,我自己实际并没有分到多少钱。至于汤五少爷说的那些根本就是无中生有。我知道他是敲诈,想必宁先生也能感觉到,只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我们也没有办法。”
她深吸了一口气,极为艰难地说道:“我现在拿不出两万块钱。在未来几年时间里,也很难凑出这么多。我可以给宁先生打借据,算利息,但是希望宁先生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办法,还清这笔债。”
宁立言看了看陈梦寒,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问道:“陈小姐,我其实一直有个疑问,现在正好向你请教。潘七爷除了给你提供了房间号,还跟你说过什么?你就这么跑到我的房间里,就不怕是羊入虎口?”
陈梦寒脸上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只是在那双红肿眼睛的衬托下,总觉得很古怪。“七爷除了告诉我这些,还告诉我,三少爷是个好人,与汤佐恩不是一路。我不知道这是事实,还是七爷哄我的话。但我愿意相信七爷,就像我愿意相信宁先生一样。再说对于一个溺水的人,哪怕是一块浮木,也之能抓住不放。不管是狼是虎,我都愿意闯一闯。不管怎么样,总好过汤佐恩那种人!”
她的语气略有些激动,但是很快又平静下来。“宁少爷见过第一次见面就想灌醉我,后来又想给我下药,骗我吸鸦片片的男人么?见过一旦有人接近我,就拿着手枪去恐吓对方的男人么?汤佐恩就是如此。他的眼里只有没有感情,他只是想占有我,而不是喜欢我。我陈梦寒虽然只是一介弱女子,但也不想这么任人摆布。为了摆脱这个恶魔,不管是什么机会,我都想去试一试,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心甘情愿!”
这一刻,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决绝,让宁立言感觉:她的面具似乎又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