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立言从拿起手杖时,就已经感觉到这里面有玄机。前世在军统见过类似的装备,对此并不陌生。但是在潘子鑫面前还是得装出新手样子,免得惊到他。装作不知就里地转动手杖,果然这手杖实际是一把“二人夺”,里面藏得不是这种武器习惯配备的龙泉宝剑,而是一截枪管。
潘子鑫介绍道:“拐杖把手的地方就是扳机,里面可以装一发子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眼下时局动荡人心不古,我这国民饭店也不是世外桃源,多做些准备总是无错。三少的房间里有电话,有什么风吹草动可以直接打给前台,只要你人在饭店里,潘某就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
“七爷厚爱,宁某实不敢当。”
宁立言朝潘子鑫拱手道谢,两人又寒暄几句,潘子鑫才看似无意地问起袁彰武的事,宁立言也知道,戏肉来了。
潘子鑫为人四海好结交朋友,虽然自己不在帮,与清帮的关系却很密切。基于帮中义气或是结交朋友的需求招待自己,都不奇怪。但是这次他主动打电话给马大夫诊所,邀请自己到国民饭店来住,说是保障安全。等到了地方,又给予这种明显超出正常规格得款待,就有些不同寻常。
这间总统套房即便不用来对外出租,款待的也应该是下野正要,或是财阀大亨。就算杨以勤自己过来,潘子鑫都未必舍得用这间房间招待,至于自己就更不够资格。摆开这么大的场面,自然是另有所求。
见潘子鑫问起袁彰武,宁立言也就知无不言,介绍着当下两下的局势。潘子鑫点头道:“袁彰武这个人,确实不地道。我帮他平息事端,他反倒想要赖账不还。这种人就是帮里的败类,放在早些年,早就开香堂,用帮规处置了。三少这次对付他,算是为民除害。他自己敌不过三少,居然还敢雇凶杀人,连家里的规矩都不顾,简直死有余辜!三少这次替天行道,为天津卫除了个大害。”
“这话不敢当,其实我也就是想给他点教训,但是他自取灭亡,我也没办法。”
“是啊,三少说的没错。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袁彰武有今天下场,纯属咎由自取,今后的天津,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潘子鑫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看宁立言,“华界的事情好办,袁彰武在日租界的生意,你们准备如何处理?”
“他的一些徒弟已经投奔过来,带着自己的地盘和手下,里面就有不少原本日租界的产业。其实袁彰武在日租界最大的靠山,还是他干爹刘寿延。他是刘寿延的干儿子,钱却是刘寿延的亲祖宗。只要给足孝敬,白帽衙门不会对我们的行为进行干涉。何况如今日租界警察署抓捕抗日人士尚且忙不过来,也没有多少力量干涉门槛里的事。至于那些依旧死忠袁门的人,那就只好跟他们讲清楚,请他们走路。不肯走的那就不必走了。”
宁立言微微一笑,将潘子鑫预备好的咖啡喝了半杯下去。
潘子鑫打量打量宁立言,随后笑道:“三少说的是,刘寿延这人眼里只认大洋,其他的都不放在眼里。说起来我与他还算有点交情,过两天我在这里摆桌酒席,你们两方把事情说开,免得再生枝节。”
“七爷多费心。”
“应该的。听立言所说,今后天津的江湖,就是清一色了?”
“七爷过奖了。上海滩也是三大亨,天津怎么能清一色。各位叔伯前辈,各家做各家的生意,谁跟谁也没有妨害。大家只要不来抢我的饭碗,我就不会影响别人吃饭开工。只是袁彰武的生意,我们要接过来,除此以外,其他人的生意,我绝不会染指。如果哪位前辈对袁彰武留下的生意有兴趣,大家也可以坐下来谈,生意人和气生财,只要他们心存善意,我绝对不会主动惹是生非。”
“好!三少年纪虽轻,胸襟却足够宽广,日后必成大器。”潘子鑫恭维了宁立言两句之后,话锋一转,
“自从上次花会事件之后,花会便已经停办。如今天津卫有钱人多,想要找乐子的人也不少。如果我们的场子都歇业,那些人就只能到日本人的赌厂去赌钱。那里的情形不说也知道,不但谋财而且害命。有些时候还会觊觎赌客的内眷,行为令人发指。即便不提这个,我们中国人的钱被日本人赢去,也让人心中不快。潘某觉得,这笔钱与其让日本人赚,不如让中国人自己赚。”
宁立言道:“七爷的意思是?”
“我和渭渔谈过了,我们准备重新开办花会。花会的地点,就设在饭店旁边,那里的房子也是我的。法国工部局那里,已经原则上答应了我的要求,但是也提出了一个条件:必须保证秩序。”
说到这里,潘子鑫的目光盯住宁立言,一字一句道:“法国领事尤其要求的一点就是,不许出现打架斗殴等事端,否则花会就会被立即取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