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几乎人人懂艺术,中低层人民最少能说出个子丑寅卯,到了中上层,不懂艺术会被当成土包子、暴发户。
现在坐在礼堂里面的所有人,其实最不懂艺术的是姜家这边的几位,但他们也有优势,那就是听得懂汉语,而且能对姜启默感同身受。
“我记得您去世的时候对我说了最简短的一句话,也是提出了最后的一个要求”姜启默的艺术造诣不够,但他从潘姿那边学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把心里面不吐不快的、需要在演绎时展示的情绪的相关话说出来,用开场独白来把自己引入那个情景。
“您说,去美国吧。”
“其实我更喜欢华夏,更习惯留在老家,看看村口那条河、爬爬镇里那座山,逢年过节还能去看看您,即便再也听不到您对我的教诲。”
“中秋快到了,我学会了弹钢琴,我写了一首歌,我想给您弹一弹。”
姜启默渐渐找到了情绪,随手按响了前奏,扫一眼台下诸多脸孔,看着大部分是金发碧眼的老外的台下,他心里那股情绪更加浓郁。
明月千里寄相思这首歌的词,姜启默的第一印象是情歌,因为它的词太像是情人在月夜抒发思念了。
而且系统里面这首歌是由女声唱的,音调较高,姜启默却本能的觉得也许他能唱。
情歌的词,配上简单却忧愁的曲,再辅以男声低中部的吟诵,姜启默意外的从里面找到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它也可以用来抒发对亲人的思念,更是非常适合在中秋进行吟唱,即便歌词里有新月如钩的字眼,但却又让姜启默在昨晚写出来时显得极为应景。
“要来了。”
“他的歌曲最好要配得上这段独白。”
“这是什么曲?”
只是一段独白,配合昏暗的礼堂和飘在钢琴斜上方的白色小灯泡,姜启默把气氛烘托得很是悲伤。
现场所有的人都看懂、听懂了前奏和独白里面蕴含的情绪,他们的心灵就像是被姜启默一层层扒下了衣服,现在大家已经脱得只剩一层内衣了。
如果姜启默敢将这群“只穿内衣”的人带到粪坑那里,然后请大家如厕,那他肯定会死得很惨。
台上。
姜启默在弹前奏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出现了两个错误,但他不在意,他已经忘记了这是在展示特长,他忘记了去保证准确率,而是一心想要和埋骨故乡的爷爷述说思念。
我想您,我也想家,这里不是家,这里没有您。
前奏弹完,当真正的曲子一被奏响,姜启默没有半点杂质和专业技巧的歌声也同时响起。
“夜色茫茫罩四周,天边新月如钩。”
夜和色两个字占了两个音,然后到罩四周和天边的时候,间隔很短,但最重要的不是技巧,而是词很美,曲调是安静中透着一股悲伤,悲伤中透着一股思念。
姜启默不会声乐技巧,也正是因为他不懂声乐技巧,所以他唱出来的时候,声音是原滋原味的,放在大师眼里,这就像是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我不跟你来技巧、来唱法,我提着大砍刀就往你心灵来上那么一下,死不死?不死就再来一下!
“回忆往事恍如梦,重寻梦境何处求?”
姜启默想起了和爷爷的相处,小时候父母都忙,他的教育是由爷爷负责的,他就是老人家身边的小跟屁虫,爷孙俩的足迹遍布了老家每个角落。
台下。
“nbb!”玛丽史密斯首先给出了反应:“我听不懂歌词,但我听懂了曲子和他!”
“他没有半点唱法可言,但我不得不说,他在闪闪发光。”霍兰德端坐起来,他要认真听一听这首歌曲。
“陆先生告诉我,这个孩子刚才说是原创,”一直打酱油的校董斯科特也是忍不住赞赏道:“我相信他,他唱得那么动情。”
听不懂汉语的专业人士都嗅出了歌曲包含的感情,听得懂汉语的人只是两句下来,就差点是流泪了。
特别是独白中那一句“中秋快到了”,接上歌曲之后真的是太容易引发华人的共鸣了,无论是姜家众人,还是坐在最前排的陆伯歉,都是差点就要忍不住泪奔。
“中秋节相当于我们的感恩节,你们只听懂了一部分,”迈克尔泰勒看看红了眼眶的陆伯歉,叹了口气道:“汉语真的是深奥,歌词所用的音节不多,却描画出了一幅悲伤的美丽画卷。”
大家简短的交流之后,马上就都闭上了嘴巴,因为姜启默完全进入了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