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雨绵密而冗长,透过窗户看外面,天空灰蒙蒙的,路上行人很少,稀稀拉拉撑着伞,悠然地走在长了沥青的青石板路上。
齐塘湾月亮湖湖尖尖上有一处白墙青瓦的院落,左边是一栋看上去很久没有人住过的屋子,两处院落中间,停着一辆破旧的老面包车。
渐夜,雨下得大了,路上行人更少了。
雨点打在白墙青瓦院落里的芭蕉树叶上,听得屋里人有些烦躁。
一身白色睡裙,皱着眉,从一旁梳妆台的抽屉里找出了一罐子香料来,取了一些,点在了香炉里。
镂空雕花的香炉上袅袅轻烟升起,很快充斥在了房间每一个角落。
坐在白色面包车里的男人眼下青黑,似乎很久没有睡好觉了。
“老板。”身旁西装革履的男人轻声叫他。
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睁眼,满目的红血丝让他这张柔和的面庞多了几分颓靡。他淡淡应了一声,起身时拍了拍身上原本并不存在的灰尘。
翻过篱笆筑的围墙,踏过鹅卵石铺的小径,停在了培了芭蕉的窗沿前。
少女的睡颜恬静,眉目舒展,想是这熏香的味道她很喜欢。
男人喉结轻轻滚动,下意识地摸向西装口袋,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来,夹在两指中间,却始终没有点火。
春雨顺着青色的瓦面流下来,在屋檐下形成了一道水帘,走远了看,倒有几分江南烟雨的美感。
喵!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黄白相间的橘猫终于扭动着肥胖的身子爬上了窗台,高傲地扬起那已经看不见的下巴,叫声里带着些警惕。
看了看里面的人,又看了看外面的猫。
男人蓦然笑了。
他将手里的烟收起来,将修长的手指抵在唇上,那猫儿好似也有灵性一般,竟当真不叫唤了。
夜里雷声轰鸣,借着那香,屋里的少女全然没有半分动静。男人眼睛盯着窗户,几次欲伸出手去,终缓缓摇头,只静静地看着她。
趴在窗台上的小橘许是看得困了,也打了个哈欠,从另一边径直走进去,转动着肥胖的身子,看了看他,喵了一声。
这是三月里下得最凶猛的一场雨,也是这么多天里裴知鲤第一次用这香。
早晨起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窗户很透亮。
打开手机,上面弹出一条:这香料还不错吧?
是夏见榕,裴知鲤目前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人。裴知鲤于一月前回到溪桥镇,这里,是收养她的漆婆婆的故乡。
难得雨停,憋闷了许久的人们终于得以见天,齐齐聚在一起,说一说谁家女儿许了哪家儿郎,谁家的菜园子又被雨水淹了个干净...
“听说了吗?月亮湖上住的那位,说是过世了!”择着菜的妇人和裴知鲤同村,住得并不远,说起这些话来的时候,其中信服力是杠杠的。
织毛衣的女人搭话,“我方才过那院子,外面的月季开得特别好,不像是没有人的样子啊。”
“你嫁过来得晚,不知道也正常。”妇人嗑着瓜子,眼神里满满自信,
“当年漆婆婆在外面打工,没个几年就抱回来了个奶娃娃,成天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现在屋里头住着的那位啊,估摸着就是那女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