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心里的痛苦要比实际受到的身体上的痛苦要痛一百倍还要多。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我看到我的腿上、胳膊上、头上都缠着绷带。像一个精简版的木乃伊。我第一眼看到的是我的妈妈,我想跟我妈说“妈,你怎么来了。”当第一个声音还没发出来之前,伴随着一股锥刺一样的疼痛从脸上传到脑子里,传到心里。但是这句话传到我耳朵里就跟聋哑人说话发出来的声音一样。我惊讶的看着我的妈妈。“别说话,孩子,你的嘴还没有给你矫正过来,你先别动,我去通知医生。”
过了一会医生跟着我妈一块进来了,医生给我检查了一下,说了一句:“今天下午把嘴的矫正手术给他做了吧!”我妈心疼的看了我一眼:“是不是早点,他才刚醒,身体还很虚弱的。”“没事的,大小伙子,有的是体力。早矫正过来,能尽快进食对于恢复有好处。”医生回答道。“我去准备准备,等会护士来叫你们。”
医生走了以后,我妈坐在我旁边,眼泪就流下来了。“孩子,你这是什么命啊,遭了这么大的罪。幸亏是醒过来了,要是醒不过来我和你爸怎么活啊。你说你跟着你爸一块做生意多好,非要自己出来闯,这下闯祸了吧。还有那个女的,什么东西啊,她全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的医药费也要我们出。那女的比你伤的轻,现在都能下地走动了,过不了几天就能出院了……”
妈妈还没有说完话,护士就来把我推到手术室了。护士把我的头上的绷带结下了,我感觉我的左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给我消毒以后,医生过来用一个小铁钩勾住我上面的牙,又用一个小铁钩勾住下面的牙,中间就像用一个工厂中用的倒链一样的东西,硬硬的给我掰了过来。当时我嘴里的口水我直接咽到肚子里了,嘴里的疼痛钻心的往脑子里钻。然后又把我的脸上的伤疤给缝合住。中途我没发出一声声音。“小伙子挺坚强吗,有了这道伤疤更有男人味了。好了,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安心的养伤。”一个胖胖的护士对着我说,然后就把我推进了病房。
“现别让他说话,明天就能说话了,现给他喂流食,不能咀嚼。”护士对着我妈说着。“哎哎哎,都记住了。”我妈附和道。妈妈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对着我说。
“我都打听清楚了,那个女的是一个偏远地区县城的,全家几辈人就这么一个大学生,她哥她姐都是工厂里做工的,家庭条件一般。他爹他妈省吃俭用的供出了这么一个大学生,又托人给她找了份工作,花了不少钱。就是想让她过的好一点。也是报应,那女的哪里也没伤着,就是下巴上磕出了一个大坑。她过来好几次了,每次都是看看你有没有醒就走。你这一睡可就是三天,我可是三天没敢睡觉,可把我困死了,你要是有个兄弟姐妹就好了,能替我分担一点,你那个老爸,天天在外面跑他的生意,出来这么大的事情就在这待了一天就回去了。”我妈继续和我说道。
她听说我醒了,就过来看我了。见到她我心里还挺高兴的。但是听到她对我的话,我的心就彻底的凉了。她对我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和你的事情。我咨询了一个律师,你没有驾驶证,大货车闯红灯,都有责任,但是你要是起诉人家也赢不了。所以我上诉了,我把你和大货车都告了。官司打完了,你的钱我不要你的,我借你的钱也不还给你了,就当你给我赔车钱和给我毁容的钱。我只要大货车的赔偿款就行了。我就过来通知你一声。咱俩两清了。”然后她就走了。听着她说的话,我的心是拔凉拔凉的。虽然我们是搭伙过日子,但是日久生情,我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她说的话我妈全都听见了,我妈气的浑身颤抖着坐在我的跟前,“这种女人不要也罢,没良心的东西……”剩下的话我一句也没听清,就知道那天下午我妈的嘴没闲着。护士都进来警告了好几次让我妈说话小声点。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的工友们来看了我,还给我凑了一些钱。跟我开着玩笑。我都挺感动的。我爸也来了一趟,看着我说了一句:“回来咱爷俩干吧,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们将咱的小生意做成大买卖。”我看着父亲那布满皱纹的脸,说了一个字“嗯”。那天我爸爸高兴了一天,我爸也跟我说,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都是小事。不就是钱吗,没有了咱在挣,只要人在就行。那天我爸把我喜欢吃的都给我买了个遍。把我妈气的直骂他,把吃不了的都分给了病友和护士们。
后来的几天里,她再也没来看我,等她出院的那天过来看了我一眼,也没有说话就走了。我妈去给她结的医药费。我看到他凹下去的下巴,是那么的滑稽。我心里是那么的想笑。但是我的眼泪还是不听使唤的从眼角流了出来。
我出院后再也没见过她,打完了官司也没见到她,不过我又一次进了拘留所。这次是两周的时间。从里面出来时,刺骨的寒风直往衣服里面钻,路边刮起的垃圾袋在空中打着转。这次是我爸来接的我。说是要把我看好了,哪也不让我去了。回到家以后,我在家呆了半年时间,一步也没离开过家门。在家除了吃饭就是在床上躺着。连过年我也没出门。父母是既高兴也发愁。后来他们就劝着我出去找个工作,不愿意跟着我爸干生意就算了。好歹出去换个心情。我出去就围着城市转了一圈又一圈,我也想明白了,过去的都过去了,还想他干什么,人还得为以后考虑,毕竟我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