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原本打算将把这两件东西找个寺庙做场法事，可千湖城的佛庙和道观没一个敢收。

“小郎君啊！”

青玉手镯之中青烟流转，似乎有一位美丽绝伦的大家闺秀掀开轿帘，轻声呼唤着自己的情郎。

莫问心潮翻涌，忍不住上前一步，手指差点碰到青玉手镯时才硬生生顿住。

青玉姬的言灵法术诡异无比，刚才绝不是声音，而是某种直接在脑海之中产生的念头，差一点点就着了道！

青玉手镯里传来青玉姬悠然的唱腔：“妾身青玉姬，与君歌一曲……”

与往日鬼气森森的腔调不同，此刻青玉姬的声音更接近老式电唱机里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年代烙印，让莫问置身于老旧的戏院，欣赏一出百年前的戏剧。

青玉姬咿咿呀呀唱了起来，莫问听不出具体唱了什么。

没有什么危险，天下鬼神横行，总要习惯与祂们相处，于是他关了主灯，找了个蒲团，在台阶前缓缓坐了下来。

莫氏宗祠的红灯笼不知何时变成了诡异的青色，红色灯光照耀的地方，也缓缓换上了青色的鬼火，让莫问恍惚间回到了年幼的时候，宗祠门口会搭建简易戏台，街坊邻居凑钱请戏班子来唱戏。

小时候爷爷抱着莫问就坐在这里，给他讲当年的莫家趣事。

他把《闻到你的味道》放在身边，轻轻碰了碰封面上的血手印，像对一个好朋友讲述往事：“在莫氏宗祠改建成武馆以前，门口的空地曾经有方圆千里最大的庙会，来自五湖四海的商贾都会聚集在此处。莫氏武馆的演武场，曾经是千湖城最大的露天戏台，高祖爷爷就是在此登台卖艺，将莫氏桃花扇重新带回千湖人的视野之中。”

悠悠千载光阴，宗祠门口的巨大石狮见证了不知道多少悲欢离合。

在巨大石狮子的阴影里，演武场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顶青烟小轿……

……

天色刚刚露出一丝光亮，莫问被一个陌生电话吵醒。

“那几个人越狱了，你要注意安全！”

没头没尾的话让莫问睡意全无，因为这个声音他绝不会忘记，是陈阳的同事！

莫问的神经一下子绷紧，急切地问：“秦露家被抓的几个人越狱了？能不能告诉我他们的资料？”

“他们是……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闷哼，通话中断了。

出大事了！

电话中断前那个年轻人一定受了很严重的伤势！

莫问边跑边穿衣服，连忙去西厢房把林溪叫了起来：“你今天千万不要出门，一步夜不能离开kyo的身边！我去找王道长！”

封裕莹也醒了，穿着睡衣好奇地往外张望：“发生了什么事？”

林溪没有理她，紧张地抓着莫问手臂：“你要小心，千万不要蛮干！”

莫问伸手捏了捏林溪的脸蛋，林溪只是偏过头没有闪避。

打电话给王道士通报消息，王道士格外慎重：“五鬼法术源流虽多，但万变不离其宗，一旦与厉鬼结下了因果，就有无数的禁忌，稍有不慎就会反噬施法之人。你来我这取几张符纸，去湖畔人家！”

王道士准备的符纸非常诡异，名字叫做“悔亡符”，是一种蓝紫色的符纸，上面用不同的动物血液写下了诡异的文字，入目第一眼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不祥气息。

莫问有些犹豫，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来：“这是你压箱底的咒杀术吧？”

尽管王道士用厌胜之术救了林溪几次，莫问不会忽略厌胜之术的本质。厌胜之术从来都是“以毒攻毒，以邪破邪”的法术，越是威力大越是邪性，施法者也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他迟疑了一下又问道：“你犯不着拼命吧？”

王道士没有否认：“我破了鬼花船，送走了鬼媒婆，害林溪的人必遭反噬，与他有关的人也会受到牵连。梁子已经结下，就算我用《星占密祉》干扰他们的占卜，也不是什么万全之策，找上门来是迟早的事情，还指望他们是善男信女不成？”

他的语气很平静，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理所当然”。

莫问再一次深刻感受到灵异世界的残酷。

一旦卷入其中，从此命运就不由自主！

王道士缓缓将四象古钱夹在左手的指缝间，对着莫问掐了一个陌生的法诀：“无论凡人察觉还是没察觉，终其一生都会被冥冥之中的鬼神裹挟，必须不停的抉择，不停的抉择，直至最终没有选择，面对必将到来的终结！”

“你也不会例外！”

……

一直到了湖畔人家，莫问的情绪还是格外烦躁。

王道士最后手掐的法诀，很可能代表着他一直尊奉的那位鬼神！

那么最后的几句话，到底是王道士的肺腑之言，还是那位存在借用了王道士的身体？

装着“悔亡符”的是一个一尺来长的木盒，黑漆漆的色泽充满了压抑惊悚的气息，古朴陈旧带着岁月风霜的痕迹，如同一个黑色棺木，给人感觉里面摆放的不是诡异邪性的符纸，更像是某种邪异存在的躯壳，让莫问毛骨悚然！

与“悔亡符”相比，王道士在废弃茶园布置的法坛简直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莫问甚至不敢用鼻子去闻盒子上的气息，因为理智告诉他，一旦他的行为超过了某种界限，必死无疑！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厌胜之术吗？

林溪的电话来得很及时，声音很温柔很治愈：“你怎么又和道长吵架了？”

莫问使劲揉了揉太阳穴，装出平常的样子不让林溪操心：“这次不算吵架吧，拿着他给我的符纸，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好讨厌无能为力的感觉！”

林溪将声音放得很柔很柔：“你不要分心，到了那边以后安全为上！家里很安全！”

挂了电话，林溪没有表现得那么轻松。

她在莫问书房忙碌起来，剪了上百个小纸人。

打电话让张威调来了一批小铃铛，是莫氏文化生产的一批周边，每个大约葡萄大小，正中央有个小小的莫字。把铃铛拆开露出一个小指头大小的空腔，原本打算放点香丸，正好可以把小纸人塞进去。

封裕莹过来帮忙，拿起铃铛在耳边摇了摇，声音闷闷的不怎么清脆，问道：“这是在做什么啊？”

林溪把一包红丝带塞到她手上：“公司开发了点新厂品，别看热闹，帮我把红绳穿在铃铛上，等小学员来上课的时候，送给他们当礼物！对了，要是不嫌弃便宜货，你也拿一个吧。”

说着她搂着kyo的脖子，将小铃铛系在项圈上。

封裕莹狐疑地看着书桌上纸人，嘴角动了半天，终究没有把疑问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