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央追上去,笑道:“婆婆既然来了,何不到紫阁山去坐坐?”
“去紫阁山做甚么?稀奇事儿还没看完呢。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想杀你么?”女子皱着眉头。
沉央笑道:“那人既然藏在宗圣宫,必有不可告人之处,这等人物,最是见不得光,不消沉央追查,他自己便有暴露的那一日。况且,沉央既已得知他落脚之处,改日自会再来。”
女子皱眉道:“那,那你就不想看稀奇事儿了么?”
沉央心下暗笑,转念一想,紫阁山虽有诸多要事,自己也是恩怨缠身,但婆婆待我恩重如山,我便陪着她看一看,顽一顽又何有妨,便道:“稀奇事儿,沉央自是要看得。婆婆,你怎知道这许多的稀奇事儿?”
一听这话,女子大乐:“你们都想成仙得道,我却只想看稀事儿,你们看天看地,我却只看人,知道许多稀奇事儿,也没甚么好稀奇的。咱们走吧,吃喜酒去。”
“吃喜酒,上哪吃喜酒?”
沉央大奇,女子格格一笑,往树林深处走去,沉央只得随她而去。
二人在树林里一阵穿行,来到一处茅屋前,隐隐听得马嘶声。女子推开篱笆墙,沉央走进去一看,与方才那农户院子相差无几,屋前种着一些瓜果,泥土也刚刚翻过,绿苗喜人。
牛棚里却栓着两匹马,女子翻身上马,笑道:“雀巢鸠占很是好玩,罗公远在别人的屋里我行我素,我也就在他的牛棚里栓马。且让他疑心去,猜一猜是谁在跟着他,哈哈你骑那一匹,咱们仗剑走天涯。”
沉央翻身上马,心想,原来这里是罗公远在宗圣宫外的住处。婆婆在他牛棚里栓马,那是故意要气他,令他害怕,哈哈,我若是被人无声无息跟着,想必吃也不吃下,睡也睡不着,迟早有一天会发疯。
“走咯,吃喜酒去。”女子猛一扬鞭,泼刺刺而去。
长安城往东,一百十里处,有个小镇,名叫栖霞镇,镇上有所山庄,名叫栖霞山庄。山庄占地极广,占了栖霞镇十七之,庄主姓裴,名叫裴余庆,据说是隋朝骁将裴行俨之后,擅使一对烂金锤,向来行侠仗义,江湖上颇有威名。
这一日,风和日丽,是个黄道吉日,宜婚丧宜嫁娶。栖霞镇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俱是一派欢腾。放眼看去,黄土道上洒了清水,微湿马蹄,道旁柳树尽挂红彩,满是喜意。南来北往的行人络绎不绝,有僧有道,也有游侠。一个个鲜衣怒马,神彩飞扬,尽在议论栖霞山庄与西华山碧霞观联姻一事。说起来,两厢都占了个霞字,也是当真有缘。
裴余庆今年六十有余,是老来得子,其子裴云英生得一表人材,穿着大红吉服,长身如玉,正在内间走来走去,时而面带微笑,时而又冲到门口,四处张望。
裴余庆与老伴坐在堂上,满脸笑呵呵。
裴家老娘子年虽已老,但却英气逼人,笑道:“儿啊,莫要着急,那西华山碧霞观是何等地方,薛暮容薛师又是何等人物,虽说比不得宗圣宫与茅山派,但也是名垂天下。薛师调教出来的弟子,即便不是嫡传,也不会有差。”
裴云英面上一红,笑道:“娘亲,儿子昔日在江湖上,也曾见,见过得。在茅山,她与薛师一道,那时,儿子一眼便喜,自此再也忘不了她,不想竟有今日。”
“哈哈”裴余庆老怀大慰,朗声笑道:“咱们是江湖儿女,若是喜欢便要求取。就好比当年,我看见你娘,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顾,定要去求了来。”
裴家老娘子笑骂道:“老没正经,当着儿子浑说甚么?你是厉害,拿着一对亮金锤来到我家中,就那么大马金刀一坐,一声不吭。我爹爹问你,你也不答话。我气不过,来与你战,你且说来,那一场谁胜谁败。”
裴余庆嘿嘿笑道:“瑯琊王家,文武并重,那是累世大族。岳丈大人更是威风凛凛,早年行走天下,一柄烂银枪,打得江淮两地谁人不识,谁人不知?娘子巾帼不让须眉,凤枪在手,鲜有敌手,我自是不敌。”
“你知道便好。”裴家老娘子笑道。
见得二老相亲相爱,裴云英心头极喜,只盼西华山那位娇娘子也如自家娘亲一般,与自己夫唱妇随,安享太平。
这时,一名小厮匆匆而来,低声道:“老爷,裴氏夫人差人来了。”
“裴氏夫人?哪个裴氏夫人?”裴余庆问道。
小厮道:“便是国舅老爷府上那位裴氏夫人。”
“是她?嘿嘿”
裴家老娘子冷冷一笑:“虽说都姓裴,但此裴却非彼裴,她只是个青楼女子,怎配来我家耀武扬威?你且下去,就说今日人多事杂,让她的人随意吃酒便是。”
“是。”小厮离去。
裴云英走到门前,又去张望。裴家老娘子笑道:“我的儿啊,你当真与你父亲一般,都是个急性子。薛师与那蓝小娘虽是江湖中人,但却怠慢不得,她们不让我们去迎亲,那也是江湖规矩,一南一北,来来往往,足鉴诚心。你就安生待着吧,时辰一到,必会得偿所愿。”
“是,娘亲。”裴云英脸上更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