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阳吞吞吐吐,越说声音越低,脸蛋红了,脖子也红了。沉央听得云里雾里,心头蓦然想起一人一事,冷冷道:“是你父亲让你来得?”
沉央声音冷,李华却未听出来,她心头直如小鹿乱撞,又羞又喜,既惊且怕,左右看了看,见路上行人极多,咬着嘴唇说道:“你,你与我来。”说完,快步朝无人走去。
沉央心想,倒要看看你们要如何,也即跟上。
二人一走,人群中有条黑影急急掠起,身形极快,旁人只见一道黑烟,顿时惊叫起来:“妖怪,有妖怪!”
道旁停着一辆马车,那黑影方一走,马车内即有一人冷哼道:“色令智昏,算得甚么有道师。小娘子,他这般行事,如何对得起你?”
另一个声音道:“他如何行事,与我何干?”
先前那声音一愣,低声道:“小娘子,你就不生气么?”
“我不生气。”另一个声音淡淡道。
“小娘子若不生气,怎会又来寻他?”先前那声音道。
另一个声音道:“谁说我来寻他?”
李华阳走得又快又疾,来到一处无人之地,站在一株树下。沉央环眼四看,但见此处林深影密,风吹落叶沙沙作响,他冷冷一笑:“你父亲何在?”
李华阳道:“爹爹,爹爹没来啊。”
沉央皱眉道:“他没来,却让你来,嘿嘿,当真看得起沉央。”捏了一张清明定神咒在手,暗自警惕,心想,若当真是那李隆基,今日定是非生即死。他认为自己与皇室宗亲之间并无瓜葛,唯一之事便是杀父之仇。李隆基来了洛阳,而那李豫先是送礼,然后又让女儿来拦他,这是甚么心思?先报恩后算仇么?
“你说甚么呢?”
李华阳急道:“我爹爹怎会让我来,他,他要把我嫁给李惊堂。那李惊堂有甚么好得,纵然人人都想嫁他,我却不想嫁她。我,我是洛阳剑仙华阳子,行走江湖,最是要感恩图报。你,你救了我,我自当与你一道浪荡江湖。我,我连衣裳都换好了,马也备好啦,甚么都不要啦,你,你”
越说越低,想到至今而后便要与他一道浪迹天涯,或是深居于紫阁山,再不见荣华富贵,她心头倒底有些不舍,然而一想到从今以后便可与他厮守终生,她心下又极是甜蜜,暗觉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不禁拿眼看他。
“是你送的礼?”沉央奇道。
“是呢。”
李华阳点头道:“爹爹一回来便要我嫁给李惊堂,我心下又急又怕,便命人去寻你。我派去的人还没到汝阳县,便遇上了你们。你一来洛阳,我就知道啦。你待我极好,我是知道得。你既来寻我,我又怎能嫁给甚么李惊堂,白惊堂?
我知道你来寻我,很是欢喜,甚么也不顾了,但我知道爹爹是铁了心得,便哄他,说我还未到年纪,要嫁也不是现在。暗地里,我谋划逃跑。我,我出来很是不易的,骗了祖父,骗了娘亲,骗了弟弟,也骗了爹爹”
一席话说完,不禁眼泪汪汪,转而又格格一笑:“我甚么都没了,也就甚么都不怕了。只要,只要有你。”最后这一句,说得极低,险些连她自己也听不见。
“原来如此。”
沉央听得心头一松,问道:“你为何要逃?”
“你”李华阳心头一惊,猛地看向沉央,只见沉央皱着眉头一副沉思模样,她心想,他定是要我大声说出来么,说就说吧,李华阳心爱一人,怎惧世人目光?当下便道:“沉,沉央,李华阳很是喜欢你,想要嫁给你。”
“嫁给我?”
沉央大惊失色,他方才一心只在李隆基身上,是以只在心里辨她说得是真是假,根本没去想她话中含意,此时一听,直若当头棒喝,冷汗涔涔而下,惊道:“你,你怎会想要嫁给我?”
李华阳道:“你救了我的命,我当然要嫁给你。”
沉央吸了一口气,道:“沉央救过许多人的命。只要不是恶人,沉央能救都会救。你切莫放在心上。”
“怎能不放在心上?”李华阳急道:“我走路想你,睡觉也想你,被恶人追杀仍在想你。便是死到临头了,我还在想你。怎能不想你呢?”
沉央听得大怔,过了好一会方道:“沉央只是山间一野道,县主殿下金枝玉叶,切莫以沉央为念。”
李华阳道:“不论你是谁,李华阳就是喜欢你,就是想你。那夜,你瞧也不瞧我一眼,我心里很是难受,想要不去想你,可是还是会想你。我,我也没奈何呀。”
沉央道:“心若不念,即不想。”
“心若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