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莫步白笑道:“二位初来长安便入监典司,自有一身本领,却不知这几日收获如何?”
一听这话,盈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臭抹布,你还有脸问,若不是你胡说,我与姑爷怎会,怎会”说着,肚子咕噜噜一阵响。莫步白哈哈一笑。盈儿脸上更红,怒道:“好哇,你还敢笑!”一拍桌子,腾地起身,就要拔剑提灯,沉央赶紧拦住她。
莫步白道:“我却不是笑你们,而是笑这长安,长安之大,东西南北百万人家。长安居,大不易啊。二位看看,莫某今日有何不同?”摆了摆身上衣衫。
盈儿不屑地道:“臭抹布装在锦盒里,还是一条臭抹布。”
“在下莫步白。”
“就是臭抹布!”
“小小丫头,牙尖嘴利,说话不关风,仔细闪了舌头!”
“臭抹布,烂抹布,上不得台面,臭不可闻。拿出去晒,臭死一条街!”
二人斗得几声,各自偃旗息鼓,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竟是谁也不让谁。过了一会,莫步白倒底不敌,长叹一口气,转头对沉央道:“小郎君是个明理人,莫某也非那等吃白食之人,今夜在此等候二位,乃是一片好心”
“你能有甚么好心?”盈儿瞥嘴道。
莫步白不看她,只对沉央道:“二位初来长安,自是不知这长安非比寻常之地,条条道道俱有规矩,若不知规矩行事,便会徒劳无功。”
“甚么规矩?”沉央心头一沉。
这回,莫步白却不急着回答,而是叫过小厮,命小厮先行结账,以安沉央与盈儿之心,随后再度劝酒进食。见他付了钱,不吃白不吃,盈儿与沉央吃得大快朵颐。一顿饭吃完,竟然花去两银子。盈儿看得乍舌不已。
酒足饭饱,莫步白本想请沉央去二楼听曲看舞,盈儿自是不许,那些妖里媚气的坏女人,她可是见识过了,怎会让她们再来扰了姑爷?
无奈之下,莫步白只得作罢,三人回转监典司。
一路上,盈儿多方打探莫步白的银子从何而来,莫步白拿着根竹签剔牙,笑而不语,极是神秘。沉央又问起长安规矩,他也不答,只是说明日再来寻沉央。
三人来到鸿胪寺后门,守门兵士识得沉央,当即容他们进去。
沉央与盈儿往住处走去,盈儿突然在广场上看见一人,那人也看见了她,神色一惊,转身就走。盈儿叫道:“喂!”那人肩头一震,去得更急。盈儿拔腿就追,那人身法极快,三晃两晃便没了人影,也不知窜进了那一处房间。
沉央道:“那人是谁?”
盈儿皱眉道:“一个恶人,与那恶和尚是一伙的,欺负过盈儿。奇怪,他本该死了。”
听得恶和尚李行空,沉央更惊,举目看去,此时已是亥时,圆型大楼里一大半亮着灯光,天地玄黄四属怕不有上千人,那人钻了进去,怎能寻得?
来到三楼,正要转角上四楼,一人突然从楼上窜下,险些撞上沉央。盈儿没追上人,正自暗恼,当即便喝:“瞎撞甚么呢,没长眼睛么?”,那人冷哼一声。沉央定眼看去,却是那日被刺了一剑的道人。见沉央看来,那人又是一声冷哼,快步朝楼下走去。
盈儿道:“姑爷当心,这人没安好心。”
沉央沉沉点了下头,心想,这道人满眼阴狠,定是记恨那日我与盈儿令他受得一剑,又遭了三日水牢之灾。
回到住处,房门却大开着,盈儿唰地一下拔出剑来,喝道:“谁在里面?”
“我。”
一个声音淡淡响起,盈儿提灯而进,看也不看便道:“你怎地又来啦?”
“小妹妹,我若不来,你家姑爷恐怕就要被人算计啦。”
夏川樱子从内室而出,头戴乌纱小冠,身穿青袍,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只见英姿不见妖媚。她把一物扔在桌上,说道:“你们惹了谁来?”
盈儿捡起那物,奇道:“哪来得小草人,唉哟”她刚刚捡起桌上草人,景灯即是一荡,光芒平切,将那草人拦腰切作两断。草人上半截掉在地上,吱吱吱动弹了几下,化作腐朽。盈儿大吃一惊,忙把另一截草人扔在地上,草人落地即化。
奶娃儿冒出来,悬在盈儿身旁,指着地上道:“姐姐,鬼。”
“哪来得鬼?”盈儿惊道。
夏川樱子道:“就在你家姑爷的pn下。”
“谁,谁要害我家姑爷?”盈儿大怒,一手提剑,一提捉灯,凛然四顾,好似要与那暗中恶rn战三百回合。
夏川樱子笑道:“小道爷,这小鬼弹指即灭,然而施法之人却有几分道行。你可知,这是何法?”
“咒术!”沉央皱眉道。
夏川樱子微微一惊,继而又笑道:“小道爷果是见多识广,这确是咒术,不同与幻术,也有别于符法。施咒之人若不起咒,草人便是草,而不是鬼。一旦起咒,草人即附鬼,起而伤人,防不胜防。不过,咒术也有高低忧劣,若论天下咒术之冠,当属巴蜀道白袍真人,陆知鹤。一口落英缤纷剑,满腹经纶死人书,好生厉害!”
说到这里,肩头不住颤抖,想来她曾见识过那陆知鹤的厉害。
“我知道啦,定是个那恶道人!”盈儿突然叫道。
“哪个道人?”樱子问道。
盈儿道:“就是那个想夺我小白的恶道人。”
“哦,你说他啊,怕是没那本事。”
夏川樱子嫣然一笑,走到窗边,看着对面灯火点点,说道:“鸿胪寺藏龙卧虎,也不知这些灯光之下,藏得多少高人异士,又有几人心存异志?不过,鸿胪寺既能辖得他们,也就能制得他们,只要上官大人仍在,他们就得盘着卧着,永不敢出头。”
“那这道人为何还敢来害我姑爷?你们就不管么?”小丫头一心只挂沉央,哪管他人死活。
樱子笑道:“住得天监属一号房,总得承些掂记。这些小事,上官大人岂会看在眼里?再说了,姐姐可没说定是那个道人。小妹妹,你且猜猜,姐姐今夜所为何来?”
“不替我家姑爷捉贼,难不成是来送银子的?”盈儿撅着嘴巴,满脸不乐意。谁知,樱子却诘诘一笑:“小妹妹可真聪明,姐姐正是来给妹妹送银子使。”掏出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放,笑道:“这是十两银子,樱子半月后再来。小道爷,保重。”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沉央一眼,转身离去。
“姑,姑爷,她,她没安好心,这,这是把我们圈,圈着养么?”盈儿眼睛乱眨,一时半会回不过神,就连说话都结结巴巴。
“怕是如此。”沉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