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当这个书记容易吗?上头有革委会的人管着,下面有治保主任盯着,他是一点儿错都不敢出啊,前些年看着二弟家出了个大团长,想想自家有个这么了得的亲戚可是长了大脸的事儿,平日里出门开个会那脸都是被人端着的,即便是三侄儿牺牲的消息传了回来,可部队的人情却没断过,这说明啥?这是三侄儿在部队里有过命的兄弟关照着嘞。可他这二弟都干了啥?东西收的勤乎,却任由家里的泼妇崽子们糟践俩孩子,平日里念着到底隔了墙了,两家人,关起门谁也看不见得了。现在咋样,出事了吧!还被人一竿子捅到了村委来了。
想想那来要说法的倔老头子,苏铁牛也是一阵头疼,若是旁人,用他的官威压压,大不了损失点钱粮啥的换个息事宁人,偏是苏青山这个顶牛,有靠山的。
“哥你,找我?”苏老栓一看到自家大哥那黑沉沉的脸色就感觉不好,这是真出事了啊。
“哼!”苏铁牛不想看这不争气的弟弟,冷哼了声一甩手进了屋。
苏老栓心虚不敢回嘴,只得低头跟了进去。一进门心里就是一突:“青青山大哥。”
苏铁牛瞪了眼连步子都不敢迈的弟弟,转头就是一脸真诚的笑:“苏大哥,人来了。”
坐在屋子正当中一条长凳上的苏青山,头发都已花白了,身板却挺得笔直,听到说话连眼眉都没挑一下,从腰里抽出个烟袋锅子,在凳子边上敲了敲,怀里掏出个黑黢黢的布袋子,慢条斯理地挖了一锅烟丝,拿手指搓了搓,甩了甩那布袋子,拧巴了两下又塞回了怀里
他做这些事儿的时候,一句话没说,连个眼神也没给众人,可这屋子里的氛围却一下子变得沉闷和压抑起来,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让苏老栓有些上不来气。而跟着他进来的另外几个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这一刻全都变成了鹌鹑样儿。
苏铁牛有些难堪,苏老栓再不济是他的亲弟弟,苏青山今早非逼着他大喇叭喊人已经让他觉着丢了大脸,现在又这般不给他留脸面,这让他觉得耻辱又尴尬。
他很不喜欢这种被人不尊重的感觉。这件事儿虽说苏家做得有些过,可到底也是人自家的事情。苏青山一个外人,在这儿说三道四,还以势压人,不免让苏铁牛心里恨毒了这个不通情理的倔老头子,想着山水有相逢,他就不信了,自己一个书记还整不了个已经退役的兵匪头子。
转脸就看见缩在自己身后的几个人,暗地里啐了一口,想着自己又是被这个蠢弟弟连累,狠狠瞪了眼跟在身后的众人。
苏老栓接收到自家大哥凶巴巴的眼色,只得硬着头皮叫了声:“苏,苏老哥”
苏青山的头终于抬了起来,只不过,那眼中的锐利和一闪而逝的凶光,让房中的几个人齐刷刷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话我已经说过一遍了,现在我再说一遍。怎么选择,你们看着办。反正老子就是绝户一个,现在缺的就是孩子,既然你们不要,给老子,行不行的,赶紧给个痛快话。”
“啥?啥孩子?”王英突然抬眼望向了那个墙边窗下一张单人床上被一条破被裹住的小鼓包。
她刚才一进门就锁定了那里,现在一下子就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那死丫头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