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着既然自己是帮鬼化解怨念,也算是在做生意,但做生意连基本的匾额都不立,就太不尊重客人了。
于是又转身进去捣鼓一番,在白纸上写下店铺名称:鬼力铺,言简意赅,通俗易懂。说来也奇怪,她作为一个现代人,而且是个混的不怎么好的现代人,她是没什么机会接触毛笔的,也从未练过毛笔字,但现在写出来却十分秀气,有鸾舞蛇惊之态。她自己都震惊,震惊过后,喜滋滋的捧着这一幅字挂到门口,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就在她等的昏昏欲睡的时候,门口响起叮铃铃的声音,实乃诡异,吓得她瞬间惊醒。
直到见着门口飘进来一个穿着白色飘然长裙的女鬼,她才想起来那串叮铃铃的声音怎么来的。女鬼脚尖点地,轻轻飘飘的朝她飘来,额间乌发很厚,眼睛也遮的严严实实,低着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女鬼周身萦绕着黑气,浅浅的把她围了一层。
来客人了。
冥念欲起身相迎,屁股下的藤条椅却像是有意识,从扶手处蔓延出许多藤枝,缠住她的腿脚,阻止她起身。
从她接触的这么多鬼来看,能维持住比较正常形态的鬼鬼力都不会太低,比如判官,比如冥王,比如孟婆,所以她下意识的也觉得来的这个客人鬼力也不会低,这对她来说可是笔大生意,但现在连基本的迎接都不能,她有点欲哭无泪,同时也觉得这黑白无常给她变出来的东西有些坑人。
没等冥念想通用什么方式做开场白,女鬼就先开口了。
“听说这里开了间铺子,能帮我了却心中执念。”
声音缥缈,不知道从何处发出来的,仔细听的话,又像是从房子里各个方向传来。冥念暗自佩服,不愧为厉害的鬼,说话方式也不一样。
冥念堆起个自认为很诚心诚意的笑:“来着皆是客,请坐。”
女鬼飘到她对面,席地而坐,头依然低着。
默了默,突然开口:“我想让他死!”
声音尖锐,刺激耳膜,振得冥念的脑子嗡嗡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心平气和道:“不要这么血腥,开口闭口就杀人会增加身上的罪孽。”
沉默一会儿,女鬼微微抬头:“你不想杀他?”
虽然她的脸还是低着的,但冥念却有种压迫感,觉得面前这女鬼是看着她的。
听到女鬼的话,冥念有些无奈,卑微解释道:“我又不是阎王爷,哪来的那么大权力。就算是阎王爷,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夺人性命吧。”
女鬼不解:“我现在就想让他死,既然你不能,那你想怎么帮我?”
怨念太重,冥念侧头看着外面的奈何桥以及无渊铁链,女鬼也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冥念道:“看见那座桥了吗?你身上怨念太重即便喝了孟婆汤也过不了奈何桥,勉强过去也会损坏魂根。若是损坏魂根,来世便不得善终,要么早夭,要么胎死腹中,能勉强活下去也是体弱多病,靠药物维持,一般也活不过十岁。”
“若只是魂根不稳,来世可能还会缺胳膊少腿,总之不会顺畅。还有个办法就是待在冥界慢慢晃悠,找活干,消解身上的怨念,消解得差不多了再去渡奈何桥。”
说完她又转过头看着女鬼,认真道:“你怨气颇深,若是要消解身上怨气,百来年都不一定,何至于为了别人让自己再多受这么多年的苦?早日投胎换新生不好吗?”
这些,都是竹简里的概述告诉她的,她有一点没说,怨念太深的鬼,也许奈何桥渡不了一半,就魂形俱灭,何谈来世,有些鬼,在这里碌碌无为上千年也不一定能看得开。
女鬼沉默良久,点点头。
笔尖轻触额心,逆天化怨开始。眼前画面变换,不再是她那处狭小的屋子,而是一个校园,路边矗立着郁郁葱葱的樟树,只是环境也很压抑,天空灰蒙蒙的,不似人间。
冥念的这位客人叫曲染,是个好听的名字。
清幽雅致的校园里,来往学生络绎不绝,但无一例外,他们的五官都被厚厚的长发遮住,这个画面有点诡异。
曲染很快就出现了,之所以确定她是曲染,是因为她是这无脸怪里唯一有脸的。曲染五官清秀,额前有层薄薄刘海,仔细看不难看出是个清秀的姑娘。
曲染身手提白色帆布包,低着头自顾自的走着。看来她的第一位客人生前还是个腼腆的人,斯文,害羞还有点内向,这是她给人的第一印象。
真不知道这样腼腆的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怨念。
曲染慢悠悠的走着,葱葱茏茏的樟树眨眼间化为虚无,宿舍楼出现在眼前。
宿舍里气氛沉闷,大家一声不吭的作着自己的事,似乎对于进入她们宿舍的人是谁一点也不关心,近乎麻木。不仅是对曲染,还有几个轰隆隆跑进来的女生,大声的吵嚷也没引得另外两个室友的抬头。
这可真是奇怪的宿舍。冥念倚在门边,兀自想着。
相安无事却又异常压抑,若是在这样的宿舍里待久了,不出问题才是最有问题。
大学不是每天都有课的,有时候是上午有,有时候是下午有,相对于上午没课的同学,能睡个懒觉便是最舒服的事。
就是在这样平平无奇的一个早晨,爆发了!
曲染和另外两个室友还在睡觉时,室友刘丹开始吹头发,突兀,没有一点防备,毫不意外的吵醒了睡着的三人。新仇旧恨挤压在一起,早就到了爆发的临界点,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神经病啊!大早上开始吹头发!”曲染拉开窗帘探出个头吼道。
她气的眼圈都红了,她们不知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做了多少建设,才能克服那股胆小。吼完之后有点心悸,也有点畅快。
另外两个室友也帮衬的“问候”了刘丹几句,算是统一战线。
而刘丹却似没听到一般,自顾自的继续吹着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