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一下，接着说：“我怕了。”

陈百经想起来自己在十月围城里遭遇的一切，重复道：“我真的怕了。这次任务一共要保护九个人，我还欠着你贡献点，但凡是他们谁运气不好，什么食物中毒啊，什么楼上掉花盆啊之类的事都能让他们死亡，而我就会立刻被抹杀。”

“就在刚刚……在任务世界里，我像是消防员一样到处跑，你知道我有多怕吗？我怕杨衢云死了，我怕方天、方红死了，我怕刘郁白和陈重阳死，怕李重光和阿四死……我真的好怕！”

“我担心的人太多太多，最后竟然忘了，原来我自己也是会死的！我和那个神秘高手打斗你都知道吧？我打败他之后，其实真的很想就这样死掉算了。太累……我真的太累了……”

说着说着，即便是历练了数年的陈百经，他自问比大部分人都坚强，也忍不住眼睛泛红，有泪滑落。

这几年，他承受着时刻被抹杀的压力，早就濒临崩溃。

如果不是最后运气好，孙文乘船离岸，或许再晚一刻，就会有人死亡，可能是在医院抢救的杨衢云，可能是重伤的刘郁白、沈重阳、阿四等等。

死亡的剑一直悬在陈百经的脖颈上，他坚强了太久。

系统没有说话。

陈百经一个人在床上坐着，唠唠叨叨的说了好多好多，他一边流泪，一边讲这次任务世界中的危险，偶尔说到了什么欢乐的事情，也会露出笑容，说到与刘郁白等人的情谊，也会有所感慨。

他不管系统有没有听，也不管这事儿到底有什么意义，他就是想说。

陈百经像是一个醉酒的人，流着泪，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说着说着，眼泪流干了，天也快亮了。

他终于倒头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天昏地暗。

再次醒来，又是午夜。

陈百经洗了个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还是原来的脸，只是眼睛好像多了一些沧桑的感觉，大概是多活了五年，变老了吧。

“得了，这下子想要倒时差可就难了。”他对镜子里的自己说，“不如去吃点烧烤。”

“好，正好饿了。”镜子里的自己回答。

“那就去吃烧烤，吃个饱！”陈百经露出个阳光灿烂的笑容，简单收拾一番，下楼来到烧烤摊。

夏天的夜晚，烧烤摊就像是一个据点，可以让所有夜里无眠的人有个安身之所。

有的人是荷尔蒙分泌过剩，带着姑娘过来吃一顿，为接下来的本垒做准备。

更多的人是和朋友喝酒聊天。

陈百经这种纯粹饿了想吃东西的，估计也就是他独一号了。

他选好了烤串，给老板交代了一声，自己找了张桌子坐着，用新奇而疑惑的眼光看着四周的人和建筑如果说十月围城的一切都可以是假的，那么，我该怎么证明这个世界是真的呢？

正想着，旁边站了五六个中年人，有男有女，其中一个伸手搭在陈百经肩膀上：

“兄弟一个人啊？”

陈百经皱着眉头，费了很大的劲才忍住将这人撂翻的冲动。

他轻轻将那人的手拿开：“有事吗？”

那个中年人笑着说：“嘿嘿，没事，就是没座了，听老板说你是一个人，想跟兄弟你商量下，换个座位。”

中年人指着烧烤摊远端的一个空位，那里只有一个座位，就算是拼桌，这几个人也坐不下。

“这样，你跟他们说一声，如果那一桌愿意让我拼桌，那我可以把位置让给你们。”陈百经开口。

他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这边一离开，那头不让坐，那他还吃个屁的烧烤！

这时，几人之中，有个化着浓妆的中年女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有些不耐烦地说：“你自己去问嘛，我们难道还要帮你把位置找好吗？真是的！”

其他几个人有样学样，都各自找位置坐下了，竟是仗着人多，想要强行把桌子占用了。

几个人坐下后有说有笑，竟然是彻底忽略了陈百经。

陈百经对刚开始和自己说话的中年人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我还是比较好说话的。但是你们的态度真的不好，让我很不开心。你可以带着你的朋友走了，不然我保证，你们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