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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酸!!!怎么这么酸?!”

白弈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接着啃手里的果子。

小满蹲得像个王八,脑仁都是酸的,久久回不过神,她再抬起头时,酸得鼻头都红了,嘴里叽里呱啦地嘟囔了一堆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也听不清。

白弈垂下眼,短促地笑了一声:“我说了,又酸又苦。”

小满又蹲了一会儿,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味觉,她把酸得在口腔里乱蹦的舌头摆正,扁着嘴抬起头,满脸都是委屈,一张嘴也开始说人话:“我今天、我今天嘴里没有味道,才想偷个果子吃,可……可它也太酸了!”

“你中过毒,”白弈低头对她说,“今日味觉不灵,很正常。”

“……啊?”小满昂起脑袋,傻了吧唧地眨了眨眼。

“到了这个时间,余毒已清完了。”白弈又补上后半句。

小满还是没反应过来,只蹲在树下,呆头呆脑地抬脸看他。

白弈偏了下头:“你再咬一口试试。”

小满遂又低下头,咬了一口果子,随之酸得两手捂住腮帮子,眼里鼓出一包泪。

白弈垂目看着她,嘴角一弯,胸膛一震一震地笑了起来。他斜靠在树上,乌发如月光铺洒倾泻,一截雪白的衣摆随夜风飘在风里,他眉眼含笑,未有风花雪月,反是人心先动。此情此景,他手边应有一壶香醇的好酒,而不是几颗酸涩的青果。

“你……”小满站起来,既茫然又委屈地仰着脸看他。

他笑了两声,笑够了,便摆摆手坐起来。不再是散漫地躺着,如同荡秋千一样,他两条腿荡在空中,整个人随意坐在树干上,随着他的动作,他怀里兜着的青果全部掉落下来,丁点儿大的果子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小满干巴巴地仰着脑袋看他,又眨了眨眼。

“想好了吗?”白弈问她。

小满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

白弈又问:“是去是留?”

“……我想,”小满张了张嘴,大声回答,“我想跟你们走。”

白弈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只问:“为什么?”

“我想吃肉,想喝热茶,想住在屋子里,想睡在床上……”小满一鼓作气地大声嚷嚷。说这话时,她还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衫,被水泡烂的草鞋套在脚上,露出半截脏兮兮的脚趾,脸上瘦得没有半块多余的肉,只剩一副皮囊包住骨头,十二岁的孩童站在树下,是个食不果腹的叫花子,仅有一双眼睛还仍旧明亮干净,像两颗月光下的琉璃珠子。她一路嚷嚷下来,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她扁扁嘴,嗫嚅着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想跟你们回去。”

月明星稀,风从枝头吹过,枝叶扶疏,簌簌作响,几片叶子悄然落地。

白弈眼神微动,他凝目垂眸,正想说话,后面便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

鞋底踩在石子路上的声音,脚步轻巧难辨,小满回头去看,发现是余念柯。

她踏月而来,神色哀柔,动作间衣摆纱裙左右飘摇,像一朵浮动着开放的花儿。她走到小满身边,先是对小满点点头,接着她弯下腰,从地上拾起一颗小小的青果,抬头唤了一声:“哥哥。”

白弈敛起神色,叹了口气,问道:“霜寒露重,你怎么出来了?”

“睡不着。我听院子里有动静,便出来看看。”余念柯轻声解释道。她握住手中的青果,又问:“这嫩果子,好吃吗?”

白弈答曰:“不好吃。”

余念柯抿嘴笑了一下,她低下头,想要尝尝这颗果子。

“诶——你干嘛?”小满连忙扒住她的手,生怕天生体虚的五小姐一口咬下去,被酸得倒地不起、神仙难救。小满踮着脚,从余念柯手里夺过青果,疑惑不解地问道:“他都说难吃了,你怎么还吃?”

余念柯任由她夺过果子,也没反抗,只虚虚地握了下手掌,轻声回话:“好不好吃,要试过才知道。”

“我不认同。”小满眉头一挑,理直气壮地反问,“外头有许多牛粪,如若说牛粪难吃,难道还要去试牛粪的味道?难吃就是难吃,不用试也难吃,明知难吃,还偏要去试,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

“是,你说得对。”余念柯点了点头,没再反驳小满,只简短地答道,“但人与人,终有不同。”

乌云从天幕边陲向中央涌动,转眼间,星空失色,月亮被遮住了大半。

月色蒙上一层灰,小小庭院之中,一半人被笼进了突如而至的阴影里。

小满只觉得骤然风起,耳旁啸声陡至,一抬头,数位黑衣蒙面人从四面屋顶上现身,朝这方庭院包围而来,高空中,数不清的身影编织成网,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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