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善,人在刚开始的时候是善良的,因为未经世事,所以才慈悲。陆念第一次看到家族成员之间人性的丑恶,还有人在穷处时的无可奈何和卑微。这些在对待三伯家显示的淋淋尽致。
陆念的内心充满震撼和悲凉,可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初中生,面对现实她也无能为力。
爸爸因为工作的关系,他没有办法回来,事情全部都交给妈妈处理。
“二弟,你多少还是要出点呀,难道你真的要看到三弟都不能入土为安”说话的是大伯。三伯本来就常年有病在身要吃药,已经家徒四壁了,三伯娘拿不出钱来安葬她丈夫,两个孩子还小,虽然在外打工,可也没有挣到钱。大伯不忍心,于是提出几家兄弟分摊钱先把三弟给下葬了,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解决。当大伯提出这个提议后,妈妈同意,小叔也同意,可唯独就是二伯家不同意。
二伯在家里是没有实权的,掌权的是二伯娘,陆念从小就不喜欢二伯娘,她长的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尤其是那双眼睛,眼神怪异,长的有点像西域人,自私自利,人心极坏,见不得自家人好,偏偏喜欢接好村里的其他人来一起排挤自家人,有一次,妈妈为了奶奶,和她吵了起来,妈妈实在是看不过去,她指着奶奶的鼻子骂奶奶。妈妈就说了她几句,她更起劲的对妈妈大吼大叫,两个人大吵一架,以至于好久都没有跟她说话。用妈妈的话来说,懒的理她。
这次,她直接对家族的人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二哥,你倒是说句话呀,”妈妈在旁边也干着急起来,平时打架吵架也就算了,可现在是大事面前,这一家人一点大事是非观念都没有。她觉得二哥太窝囊了。去世的还是他亲弟弟,他都可以如此冷漠。
二伯蹲在地上,抽着烟,看了一眼妈妈,又看了一眼二伯娘,二伯娘狠狠的蹬了他一眼,他便低着头继续抽烟,没有开口表态。
他自知没有表态的资格。
堂姐沉默不语的跪在父亲的灵堂前,她听着她们所有人的发言,她小小的心才开始明白,贫穷原来真的会使人变得丑陋。
她没有哭,她站起来,她看到她妈妈站在她们一群人中低着头默默的留着泪,她妈妈本身就身材矮小,这些年跟着爸爸也没有过上好日子,反而每天日日操劳,在她们面前更是显得面黄肌瘦。在陆金金看来这是一种对她莫大的耻辱。她不想让她妈受到这样的委屈。
她走过去,轻轻的拉开她妈在一旁,这个时候,指望不上哥哥,她要保护妈妈,所以只有她站起来来面对她们。
“大伯,叔,这个钱就算我们家借你们各家的,先把我爸安心的下葬了,这些钱以后我和哥哥会努力挣钱还给你们。不会让你们白出的。”陆金金说完先是给大家鞠了一躬,而后突然跪下求她们。
大家吃惊极了,没有想到这位侄女会跪下来求她们。就算是一块石头,看到这一幕心里也会有颤动,也会动容。
何梅香也默默的流着眼泪,去扶陆金金起来。
“这孩子,快起来。”
“大哥,你是一家之长,你说了算了,你说多少我们都跟,其他人不出就算了。做人呀,还是要有良心的。人在做,天在看。总会有报应的。”何梅香想想是太气愤了。
“大哥,老四说的对,你说怎么办,我就跟你。”说话的是小叔,奶奶最喜欢也是最放心不下的最小的儿子。陆念偶尔听奶奶说起过叔叔的事情,奶奶说那个时候生育条件差,生小叔的时候一直生不出来,后面好不容易生出来后,有点缺氧,导致脑子有点不灵活,但是正常生活还是不会有影响的。
后来,大伯家和小叔家还有陆念家三家一起分摊钱给了安葬费给二伯家。这才二伯才下葬了,二伯家最后还是没有出钱。
那天晚上,陆金金和陆念躺在床上。
“姐姐,你难过吗?”陆念问她,陆念也不知道她的难过具体指的是哪方面的难过?是因为爸爸去世了,还是因为看清了所谓亲情冷漠的真面目而感到难过?
陆金金笑了笑。
“妹,你问的这个问题这的很幼稚。我已经不知道难过是什么感觉了。所以你问我难过,我没有办法回答你。”陆金金用大人的口吻回答陆念的问题。
“姐姐,你说话真像个小大人。”
“我本来就是大人了。”
“那你接下来去哪里?还是去外面打工吗?还是回来读书。”
“我小姨家开了一家面包店,小姨叫她和我妈一起过去帮她,我妈说正好过去也可以学些技术,在家里是挣不到钱的。”
“那你想去吗?”
“我想不想没有那么重要了,总要活下去吧。”陆金金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能和妈妈在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她已经没有爸爸了,不能再没有妈妈了。
陆念此刻不能完全理解姐姐的想法和生活,她们的生活背景是不同的,毕竟陆念同陆金金比较的话,陆念有一个完整的家,还有一颗热爱生活的心脏,而她陆金金完全没有了。
她不求陆念完全理解她。
“小念,以后你可不要忘记我,我们经常写信,我怕你忘记我。”陆金金在陆念身上寄希望于她渴望留存一点的亲情。
“好,姐姐”
“快睡吧,你明天还要早起去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