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
丁祇轻声咳嗽了一声,在旁人看来,这是岁数大的人说话时间长了,喉咙的不适,很常见。可边子白是什么人?他似乎听到了脚步声,不多,也就寥寥数人的样子。结合他所处的环境是宫廷内的菜园空地上,心说:“不会这么巧吧?国君来了?”
从暧昧的表情到忧国忧民的寥落,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无缝转换,要是在后世的片场,少不了有人举起大拇哥喊声一声:“好演员!”
可惜在战国,演员是低贱的职业。而且演员的范围也很小,俳优,是一种滑稽戏演员,其实多半是本色出演,因为任何长相古怪的,或是侏儒症患者,都能成为俳优。靠着逗人取笑得到的赏钱苟且在人世。还有一种就是杂技演员,需要从小锻炼。
在官场,可以说每一个官员都带着一副面具,两副面具,甚至更多的面具。
久而久之,连自己的本来面目似乎都忘记了。
边子白的表演还没有结束,虽说演技到位了,可年龄还是太轻,脸色太白,没有苦大仇深的味道,可也凑合着可以用了:“吾尝以为,卫人安居乐业,国家富裕,可从来没有想过国君对于卫的付出。”
“何解?”丁祇配合的搭上话,他们俩如同一堆配合默契的相声演员,丁祇甘当配角捧哏。
边子白皱眉强颜道:“国人富裕,国人将不满足于现状国家富裕,士大夫将不满足于现状可卫国地处中原腹地,强敌环视,稍有不慎,就有覆灭之厄。国君对内施以仁,以安抚民心对外委曲而求全,可谓忍辱负重,不求索取。此举,非宽厚长者而不可为此情,非大无私之德不可取。德才兼备,却困顿于方寸之地,可怜,可叹!”
拍马屁,取乐卫公,献媚……这事对丁祇连说,不过是宦官的日常。可以说,怕马屁,是丁祇的看家本领。
可边子白这等忧心之语,看似说的一个不作为,困顿于现状的平庸国君。可实际上,那种忍辱负重,兢兢业业的不容易,道出了卫公一肚子的酸楚。
丁祇是识货的,他觉得边子白这家伙天赋异禀,简直就是知音啊!水平似乎和他不相上下。
献媚这种事被士大夫君子所不齿,可问题是,国君想要听好话,才能心情愉悦要是听了坏话,就要发飙。作为一个低贱的宦官,能怎么选择?不过他还是对边子白的反应赞叹不已,他和边子白面对面,看到了国君用咳嗽警示。而边子白呢?立刻反应到了,这种默契和反应,让丁祇更加欣赏了。可惜……这家伙根本就不懂得当宦官的好。
“哈哈哈……”
卫公姬颓苍老的声音传来,他已经是垂暮之年。和其他所有的老年人都一样,他喜欢活在记忆里,平日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细数往日的风光。而厌恶眼下的老迈身躯。可是听到了边子白的话之后,姬颓似乎感觉到自己年轻了几岁,这辈子都奉献给了卫人,这等荣耀无法对人描述,更缺乏理解。
而此时此刻,姬颓才感觉到自己这一生似乎没有白活。
那种从胸口油然而生的豪情,一下子又回到了自己的胸膛之中。
仿佛失去的岁月,再一次苏醒!
而作为观众,公孙鞅傻眼了,心说:“这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