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因为你,我还得在更衣室里守着,快点,再晚颁奖仪式就该结束了!”
帕莱索市政球场很老了,老到墙上的漆都过了斑驳的时候,只有一些零星的碎片还贴在墙上。
它的出生还得追溯至上个世纪,和那时所有的球场一样,这里建得不大,而帕莱索地区本来就没有什么出名的球队,所以政府对球场的修建经费更是减了又减。
等到球场建成时,不过是一处下陷的洼地,四周围了三圈水泥累成的看台,在拼了一座两层高的小砖楼罢了。连现在铺设的那一层人工草皮,都是帕莱索队自掏腰包买单的。
没用三两分钟,蒂埃里两人就从更衣室走到了球场边上。
说是颁奖仪式,其实不过是赛事主办方赞助商的代表出来,在帕莱索U14梯队所有孩子的脖子上挂块奖牌罢了。
整个仪式草草结束,蒂埃里两人紧赶慢赶,最终还是只看了那位代表远去的背影。
“嘿,我的孩子,快过来!”
庞扎看见了他俩,远远的招手呼唤着。等蒂埃里两人走近,他又问了几句,便从裤兜里掏出两块小小的奖牌,高兴地挂在了他俩脖子上。
蒂埃里拿着手里的奖牌,左看看右看看,兴奋地抚摸着。
这块奖牌与电视上出现的那些都不一样,阳光下,它并没有闪着熠熠金光,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手上,如同一个熟睡的婴儿。
蒂埃里十三岁了,他多多少少也能分辨出一些事物的好坏来。他知道,手里的这枚冠军奖牌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它是铜铸成的,上面刻着的都是那些模棱两可的关于优胜什么的单词,甚至就连今天这场杯赛的名称都没写上去,这样的奖牌自己在学校附近的文具店里已见过无数次。
然而,就是这样一枚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小小奖牌,此刻,蒂埃里却视若至宝,因为这是自己人生中得到的第一块足球冠军奖牌,他发誓要用一辈子去好好珍藏它。
“嘿,伙计们,快看,我们的大英雄出来了!”
泽比纳咧开嘴,露出一排整的大白牙,他站在不远处,一手指着自己的方向,一手挥舞着招呼声旁的队友。
他话音刚落,蒂埃里只见队友们都朝自己的方向看来。一瞬间,他们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一个个眼里放着光,像是发现了猎物一半,蜂拥着朝自己扑来。
与于利斯时期一样,在帕莱索队里,真正能论上是蒂埃里朋友的人,其实也只有马蒂厄和泽比纳两个孩子罢了。
自己与其他队友之间的关系,寻常到除了踢球和训练,话也不多说两句的地步。
眼瞧着队友发了疯似的朝自己扑来,又兴奋地举起自己抛向天空,蒂埃里这才明白,每一颗孤独的心想要去接近另一心时,他们中间总会出现一扇牢牢紧闭着的大门,而将那扇大门关上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蒂埃里·亨利~蒂埃里·亨利~他无所不能~他是我们的英雄~”
孩子们唱着,笑着,托举着蒂埃里,就像是托举着希望那般,将希望一次次地抛向天空,如果可以,他们甚至想要把希望抛到太阳之上,那么它便永远不会坠落。
“庞扎先生,庞扎先生!”
在孩子们欢笑着庆祝之时,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却向着他们跑来。
“不好意思,庞扎先生,恭喜你们夺冠,我是《巴黎体育报》的记者,请问你有时间接受一下我们的采访吗?”男人跑到了庞扎身前,赶忙从怀中掏出小本和笔,看起来,无论庞扎接受与否,他都准备进行采访了。
庞扎有些意外,因为他当了快二十年青训教练,还是第一次遇上有记者想要采访自己。
与成年队相比,青年队的比赛关注度极低,往往那些豪门球队的U19教练一年到头都遇不上几次采访,更别提是一场U14级别的地区杯赛了。
心中虽然觉得意外,但在巴黎市郊地区拥有“黑蜘蛛”之名的庞扎,自然也不能跌了身份。他清了清嗓子,挺着圆胖的肚子,颇具风度地笑道:“好的,我们开始吧。”
记者点点头,开始了提问:
“庞扎先生,尽管不具备太大的参考性,但我们都知道,南特成年队是法甲的传统劲旅,而帕莱索的成年队只是支业余联赛的球队,两者的实力差距明显,我想知道,你赛前是怎样准备这场比赛,又是如何疏导孩子们心理的呢?”
庞扎答:“很简单,没什么特殊的,就和平常一样。”
记者问:“对不起,和平常一样?”
庞扎答:“是的,奶酪不是粉笔,成年队也不是青年队,南特U14对我们而言没有什么区别,我们告诉孩子们,打败他们就行了,就像打败那些臭鱼烂虾一样。”
记者问:“看得出来,你很自信,你的球队也很自信,那么可以说正是这种自信,才帮你们逆转对手,并全场压制强大的南特吗?”
庞扎答:“噢,这个可不是,自信是好事,但总不能当饭吃,关键是对手衬托得好。”
记者问:“对手衬托得好?”
庞扎答:“若是他们能早些把脑袋从乌龟壳里探出来,没准还能再进上两颗。当然,我们也能再进三颗。”
记者笑了,又问:“庞扎先生,你真是既自信又幽默,对于今天这场比赛,你还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吗?”
庞扎也笑了,脱口而出:“感谢上帝,除此之外没什么好说的了。”
记者停下了笔,在空中比划着:
“你难得就不想谈谈今天梅开二度,帮助球队拿下比赛的12号球员蒂埃里·亨利吗?据我们统计,加上今天这两粒进球,他整个赛季的进球数已经达到55粒了,这太神奇了。”
庞扎笑得更开心了,反问道:“伙计,我刚才不是已经谈过他了吗?感谢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