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榛榛跟着魏安阳走回到幽州府衙,腿脚就没闲下来,又匆匆走到正堂。
老大人身上的箭伤还没有好,于是正堂上只有方某人坐在最上嗦着茶,下面的木椅子上明府恭敬的将手放在膝上,用力的保持着微笑。
苏榛榛远远看去,总觉得那明府大人最近这段日子里,活得太累了些。就那种僵硬的微笑表情,其实方某人更不愿意看见吧,毕竟有些毛骨悚然,只是不太好意思说起,怎么说也是他费尽心力作出的。
于是,方某人便不愿意让明府那略发用心的小心思落空。
魏安阳拉着苏榛榛的手,急匆匆的走进正堂,然后两人便拱着手,朝着坐在堂上的方某人和下面的明府大人行了个礼。
魏安阳仍拱手向前,缓缓抬起头盯着堂上最中间的方某人说道:“大人,戏子的死与槐园失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尤其戎狄的那群将领又说槐园是西域曼门的一个窝点,我们刚去了城南的陈家记,发现陈员外与槐园失火有所蹊跷。”
方某人嗦了口茶,又发问道:“所以?你们是什么意思?有话直说,某不喜欢拐弯抹角。”
魏安阳仍旧保持之前的姿态,然后复又一礼缓缓说道:“请大人下旨,以有嫌疑的名义,将陈家记的所有人陈义搜捕关押。”
“你可知道陈义是什么人?你可知道陈义在幽州城的影响?某知道他对于大唐而言不过一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可至少在这幽州城来说,他是有头有脸的响当当的人物,你知道抓捕他意味着什么吗?”方某人抬头盯着堂下的魏安阳,低沉的声音问道。
魏安阳答道:“我知道,只是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若大人去了次陈府,便就明白了陈府为何选址在城北那偏僻的巷子里面,里面的丫鬟女使和小厮又都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又如何,你该记得的是陈义对于幽州城的意义,而不是其他乱七八糟的。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单凭猜测便要做出动摇幽州人心的事情吗?”方某人不愿听魏安阳解释,直言直语回答。
苏榛榛站在魏安阳身后,她明白魏安阳的选择,只是方某人那么说,就好像无论魏安阳说什么除非他拿出来特定的证据,便怎么样都不可能下达那样的命令。
坐在下面的明府,此刻也将那尴尬的表情收了起来,一会儿看向坐在堂上的方某人,一会儿瞥向站在下面的魏安阳,想说什么却只敢吞咽口水。
苏榛榛实在受不了这种略微凝重的气氛了,因为她足够理解魏安阳,所以她想如果魏安阳的办法不能够实现的话,那么便就再没有办法了。
所以她权衡利弊,转而走了两步上前,身板站的直直的朝向方某人,谦卑又不失底气的说道:“大人,两兵交战,最忌讳的就是犹豫。当我们犹豫是否要去将陈员外关押入大牢的时候,或许人家已经逃之夭夭了。”
她之所以敢如此嚣张的说,是因为之前从方某人口中说的那句,她是天命星象注定的,她注定能改变这些,所以对于钦天监的主人而言,苏榛榛虽没有一官半职,但她说话的分量却远比有官职的魏安阳要重要的多。
方某人看着苏榛榛,仔细的端详起来。他将手中的那杯茶落下,然后缓缓问道:“苏榛榛,你记得某与你说过什么吧?某说过,你的一举一动关乎着大唐,这是星象使然。”
苏榛榛拱手答道:“我记得,所以我现在很清楚我在说些什么,或许他对于幽州很重要,但幽州不只是幽州,它是大唐的一部分。对于大唐来说,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才算重要。”
方某人轻轻笑笑,之前马车上问自己朴刀有何用处的小姑娘长大了。
他又端起茶杯,看着堂下的苏榛榛与魏安阳,有些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既然你这么说,某也没什么可否认的。于此,便去将他押入大牢,听候发落吧!”
“谢大人!”魏安阳和苏榛榛相视一笑,两人不约而同的禀手答曰。
一道旨意一下,幽州府衙的众衙役侍卫立刻忙了起来。
同之前那次步行走去不同,这次幽州府衙为苏榛榛和魏安阳专门准备了一辆车。
车到陈府,苏榛榛打了个哈欠跟在魏安阳身后下了车,对迎面走过来的衙役小厮一笑。
魏安阳对来人吩咐道:“将陈府围得水泄不通,其余人不要管,若有反抗格杀勿论,反正也都是些不在乎生命的所谓死士,小爷最瞧不起的。最主要的是,一定要活捉陈义。”
接着又紧紧瞪一眼吼道:“要是让陈义逃脱了的话,当心小爷亲手把你们腿打折!都围上了人家院子,还捉不到人,不如找个墙角面壁思过一辈子吧!”
衙役护卫纷纷点头,洪亮应答:“是!”
紧接着,便分成了两支队伍。一支队伍将陈府大院前前后后围了个水泄不通,另一支队伍进入陈府大院,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进内室。
苏榛榛倚靠在马车的车橼上,仰头望向天空。蔚蓝的天空没得一丝乌云,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日明了吗?
“你说,我们到时候能审出来吗?”苏榛榛低下头,皱眉望着魏安阳,轻声问道。
魏安阳应了声:“或许幽州府衙大牢的那些手段审不出来陈义这样的老滑头,但小爷我可是镇妖司的,镇妖司的手段,可没他想的那么简单。随随便便一个法子,便足够让他生不如死了。”
“嘘!”苏榛榛皱眉更甚,“不是说在幽州城内,那三个字不能说么?”
魏安阳笑了笑,“有什么不能说的,别人又不是不知道小爷……罢了,先想想问题吧,等陈义抓出来,抓紧时间问。”
苏榛榛嗯了一声,点点头,眉梢舒展开来。
她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会不会很顺利,但她看见了两个护卫押着陈义从陈府大院里面缓缓走向外面来。
现在,可以算作时机成熟了吗?貌似,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