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榛榛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忽然想起来三山浦的一件事,侯景迁偶尔也会做些奇怪的小东西,比如轻轻拽动绳子就能够让营房的帘子拉下的装置,结果把旁边的花瓶撞碎了。
魏安阳看着苏榛榛的表情,觉得格外的搞笑。
他再次按下那个特殊的按钮,然后从柱子下面的暗格中拿出来一堆工具,用胳膊挟着,一边朝着暗门里面走着,一边对着苏榛榛说:“跟上来。”
这里的机关,倒是三山浦绝对看不到的。苏榛榛本来是应该惊讶好一会儿的,只是不知为什么,她似乎很熟悉这些机关,那种第一眼见到的惊讶感很快就流失了。
魏安阳走了好几步之后,她才缓过神来,然后飞快的追上去。暗门背后,是另一间房。这间房,摆着一个长长的床板一般的东西,苏榛榛猜测那应该是放置尸体的地方。
魏安阳把刚刚从暗格里取出来的东西,一股脑的撇在床板的旁边,然后用力的扑了扑自己的衣襟。那些工具,好像是很久没人动过一样,轻轻的扑了扑衣襟竟然担出了呛人的尘土。
他面色微冷,走到靠南边那一侧。踮起脚来,将靠南侧的那一排小暗窗,费些力气的打开来。
冷冽的阳光,透过一排的小暗窗照到这间暗室。空气中刚刚弥漫起来的尘土,在光线的折射下显得异常清晰。
苏榛榛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什么。只是这事情,似乎总没那么简单。她等待魏安阳接下来的动作,而魏安阳在等待他那位手下把尸体抬进来。
趁此间,苏榛榛问了一个刚刚开始,就一直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她很在意那位老妪,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于是很平静的问起来:“魏安阳,我有个问题要问你。那位坐在石阶上的老妇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透过不太亮的光线,苏榛榛看得出魏安阳脸色阴沉。他冷冷回答:“你是真傻,还是装作天真。如果是前者,你真的该找把刀抹脖子死了。至于后者,只能说你在小爷这装失败了。”
苏榛榛有些愣住了,她仔细想了下才明白魏安阳那话究竟是在指些什么。不过眼下看来,似乎都不重要了。她平静的说:“那就当我是假傻,或者真的天真好了。你要是不愿意说就不说,我也不想知道。”
“不过说真的,你笑起来,挺好看的。”沉默的空气凝结,苏榛榛又补充了句。
魏安阳透过光线,看着就在自己对面的苏榛榛。个子不太高的她,为何会想这么多事情?但事实就是如此啊。
他嘟囔起嘴,想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没说。那位该来时不来,不该来时过来的手下,和着另外一个镇妖司的小厮,一起抬着那具戏子的尸体,从暗门那一侧走了进来。
他们横着小步移动,缓缓地将那具尸体放在了刚刚苏榛榛还觉得奇怪的床板上面。
魏安阳本来嘟囔着嘴的,看着手下不懂事的进来后,眉头间那道暗暗的黑色越来越明显。原本计划和苏榛榛说些什么的,看来如今都得改变。
面色阴沉,他严肃说道:“放下之后,就去后院把镇妖司水缸里的水都灌满,最近天干物燥,要格外注意明火!”
那位手下和帮忙抬着尸体的那个小厮,只是应答,然后飞快的从暗门处走了出去。
苏榛榛看得出魏安阳面色并非很好,透过这昏暗的光线,总觉得更加阴沉。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长叹了一声后,紧紧问说:“所以,你就准备在这昏暗的环境下,去验尸吗?那还不如拿上工具,在外面验尸了。这么黑灯瞎火的,能看清什么啊?”
魏安阳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微微一笑,压低声音回答说:“灯下黑,听过没?虽然这话,在这并不管用。但是,如果嫌黑的话,那就亮蜡烛。”
说罢,他也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拿来了五个蜡烛,逐一的点亮之后,放置在这具尸体的周边。
昏暗的光线,在这五个蜡烛的烛光下,照耀的很亮堂。至少尸体这周身位置上,被烛火的光线,温润的照耀着显得很清楚。
魏安阳咋然变色,他拿起来一堆工具中的两把小刀,不由分说的开始验尸。
首先要验明的,只是表皮那一部分。毕竟,内里的东西,如今过了至少一天一夜了,当时的技术并不完善,所以多少也不能探查出什么来。
他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尸体的脸,看着似乎被火炙烤的高温灼伤后,变成了一抹黑灰的废弃物一般的脸,轻轻用他手里拿的那两把小刀,刮下来一小部分黑灰般的物质。
咔哧咔哧,几声清脆响过,戏子尸体的脸颊上,那层黑灰般的物质,被魏安阳成功的取下来。
苏榛榛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魏安阳手里的动作。虽然昨天晚上读了半本的《仵作》,但对于这种真实上手操作起来,她算是个一窍不通的小白。
看着魏安阳敲击下来的那些黑灰般的物质,她愈发凑近。脸颊同脸颊,直到感受到魏安阳那深沉的呼吸后,羞红的脸才紧忙躲开。
她压抑着喘着气,浑身都不是很自在。魏安阳只是盯着她看了眼,然后接着处理躺在床板上的戏子的这具尸体,好似刚刚那种密切接触的动作,经历了很多次一样。
其实,他真的经历过很多次。幽州的怡红院,他是那里的常客。虽然说经常去那里并非只为了玩乐,但那边的头牌花魁,都是他的老熟人。
苏榛榛的心里,现在七上八下的。她稍稍的向后撤了一步,决定先让自己乱了的心缓上一缓。
紧张的时候,就是要喝水缓解压力。她看着身后的魏安阳,那么努力的验尸。总觉得自己张罗着这些,结果到头来把事情都推给了魏安阳不太好。
和心魔斗争着,她说:“那个,我渴了。”
魏安阳回头瞄了她一眼,“哦,那去喝水呗。”
苏榛榛总觉得魏安阳是在明知故问,但刚刚那心脏跳动的频率,自己现在不好意思争吵,只是接着问道。
“水,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