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夕阳落下。
杀青戏剧组特意安排成断臂戏。
“呼呼,呼呼!”
叶秦在大院里,顶着严寒,兜圈跑步,满头大汗,嘴唇干裂。
“秦子,够啦,感冒可划不来!”
饰演朱子明的杜玉鸣叫嚷道,一会儿他是执行砍手的刀斧手。
周卫国和陈怡被鬼子包围,千钧一发之际,朱子明带清风寨兄弟救下两人,但因为周卫国身负重伤,尤其是左臂血肉模糊,溃烂不止,按从县城绑来的霓虹军医说:
必须截肢!
可众人争来争去都下不去手,但更不放心鬼子军医动手,比妨《亮剑》里便有一幕:
李云龙炸伤昏迷,被紧急送到野战医院。手术结束以后,段鹏用枪指着RB医生,极不信任。
毕竟,迅哥的死,一直存疑。
“杜导,差不多,咱们赶紧开始吧。”
叶秦小心地擦拭脸部、脖子的汗,独独舍不得擦去额头的。
“不能喝水,不要给我水,让我渴着。”
也不碰林彬递来的温水,任由嘴唇发干裂开,再抹点面粉发白,这是他认为经历天寒地冻,失血过多,高烧虚汗的外貌状态。
如前小品王,陈佩思老爷子,跟朱·浓眉大眼·时茂的小品演的《拍电影》,就是把这种行为喜剧话。
大冬天穿着单衣跑步流汗,还要猛浇冷水。
只为塑造一个出汗效果,“乡~乡亲们呐,我王老五—”
“我发热啦!”
零下十几度,寒风凛冽,一吹热汗,顿时变冷,甚至慢慢结霜。
饶是叶秦铁打的身体,照样扛不住,“杜导,我们进去吧。”
跟杜玉鸣走入屋内,摄影机环绕的正中间,摆着一个炭盆,一把未开刃的斧头插在烧红的煤炭堆里,清冷的金属表面像天际的晚霞,一片橙红。
喝酒,炭盆,为克服燕京有史以来最寒冷的冬季之一,真的无时不刻不再找机会取暖。
“美术,化妆吧!”
杜玉鸣招招手,美术指导亲自拎着一桶血浆。这回可是高档货,猪血加入红色素,还有粘稠剂,搅拌机打成血浆浇在整条手臂。
空气里,飘荡着一股淡淡的猪血腥味。
等左臂的伤化妆完毕,叶秦横躺在黑实木床上,身上盖着羊毛袍子。
“全体打起精神,最后一场,各部门就绪。”
陈浩伟看着杜玉鸣、汪曼春几个人纷纷落座,坐在对应的位置,神情凝重,酝酿情绪。
那可是一条手臂啊,对一个特种兵而言,失去一条健全的手臂,无异于毁灭性打击。
“开始!”
“第80场,第14镜1次,咔!”
全场静默,只有杜玉鸣手握煤炭钳,捅着炭盆,发出咔哧咔哧的声响。
就像磨刀霍霍,安静的片场,顿时营造出一种严肃紧张的气氛。
“笃笃笃,卖糖粥。”
忽然间,叶秦虚弱地抬起眼睑,哼着苏州民谣,缓解截肢的不安,却有气无力,哼的含糊不清。
“三斤胡桃(核桃)十(四)斤渴(壳),异(七)仔内个肉……”
汪曼春等人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等待斧子砍手的叶秦,或疑惑,或为难,或紧张,或惊恐。
那种千篇一律凹出死了亲人战友似的造型,瞬间打碎,回归真实的众生相。
画面群像立刻生动,陈浩伟瞪大眼,情不自禁地露出欣赏的笑脸,这个补充真妙啊!
等到杜玉鸣拿出滚烫的斧头,金属摩擦发出嚓嚓声,口中的民谣戛然而止。
叶秦侧过头,看向自己的大哥,朱子明的犹豫不忍流露在脸上:“兄弟,麻药不多,你忍着点啊。”
他嘴角扬起微微的苦笑,几分释然,几分不舍。
视线里,汪曼春含泪强笑,拿起装满水的针筒注射器,保持着微笑注射,保持着微笑,抓住自己渐渐发麻失去知觉的左手。
杜玉鸣咬咬牙,“兄弟,你准备好了吗?”
叶秦迟疑片刻,挣扎纠结,伴随眼珠从乱晃到定晴而消失,口齿清楚道:“来。”
然而,斧子没有立即落下,众人为防止周卫国断臂时乱动乱吼,用布塞住嘴,用绳捆住身体。
这一条拍摄,漫长无比,一直到杜玉鸣痛下决心,斧头才落下。
“唔!”
就像拔牙拔牙神经,饶是有麻药,也是难以想象的剧痛。
叶秦双目瞠裂,上下颚牙齿狠狠地咬死嘴里的布,一点一点地抬头,鼻子不断抖动。
“嘶嘶。”
亲眼目睹截肢时的神态变化,汪曼春忍不住落泪,双唇不住地颤抖。
她的双手明明抓的就是叶秦的左臂,却信以为真,以为手真被剁了!
那种逼真的演绎,震撼全场。
在场的工作人员,倒吸一口凉气,我艹,这人截肢过?
更有甚者,不自觉地抚摸自己的手臂,长长舒一口气,庆幸胳膊还在。
“一条过!”
陈浩伟开拍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由衷觉得最没必要保一条的镜头。
兴奋地搓搓手,高喊道:“杀青,我宣布杀青!”
………………
杀青宴上,杯盘狼藉。
“干,干!”
“喝不完谁也别想走啊!”
剧组上下喝得酩酊大醉,喝得尽兴痛快。
“叮,《雪豹》,角色;周卫国(男一),是否签到?”
“是。”
眨眼间,化成一枚光粒,像流星一样划入【特殊:演出通告】一栏。
嘿嘿,叶秦暗搓搓手,兴奋难耐,笑容要多夸张就有多夸张,像朵荷花似的。
“干嘛笑成这样,好猥琐啊。”汪曼春轻拍了下。
叶秦嘿然一笑,眼前的纯白界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