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请者是高远山。
孙长空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见他了,这一回,高远山明显苍老了许多,不知是时候到了,还是因为公事繁忙所致。不过,他的和蔼仍在,让孙长空丝毫感不到拘束。事实上,这几年来二人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每次比赛凯旋之后,高远山总要为他摆上一桌,有时丰盛,有时简单,主要就是为了表达自己的一点心意。孙长空当然识相,毕竟人家是一场之主,能屈尊降贵与自己这样的市井小民同吃同喝,偶尔同住,就已经相当不赖了,自己还能奢望什么?什么也奢望不了。
作为回报,孙长空总将自己在人界当中遇到的一些奇人轶事加以粉饰讲给高远山听。有时当真能让对方听得变颜变色,好像马上就要体会一番似的。可孙长空很会掌握尺度,每当故事说到呼之欲出的时候,他便转移话题,用点别的事情搪塞过去,故意扫高远山的兴致,令他意犹未尽。
就这样,孙长空吊高远山胃口,一直吊了五年。
一直到比赛前天的下午,孙长空首次请吃饭的时候,高远山才忍不住埋怨道:
“你小子原来到底在哪混的,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莫非你真的来自于界外?”
孙长空的筷子险些掉在地上,不安的手臂也差点撞倒桌上的酒杯,好一阵他才尴尬地笑笑道:“我要是外面的人怎么会把自己送到这个荒芜的世界当中。都说人界什么都好,就连姑娘都是香的,哎,有机会我真的要爽上一爽。”
高远山看着孙长空,许久没有说话,脸上好不容易显现出的一丝光亮又一一回归于平静。他是多么希望从对方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虽说方式不同,但他和高峻山的想法一致,他也想从这个巨大的牢笼里脱出去。可是,连宗主都无法办到的事,一个初出茅庐的年青人能行吗?
比赛如约而至,时间选在了少有的白天。
向来,斗兽场的比赛都会在夜晚进行。这是因为到了晚上大家都从一天的工作当中脱身出来,没有旁事傍身,当然能够来斗兽场消遣一下。
可今天不一样,最强斗者比赛的人气仍是众多比赛当中最高的一项,没有之一,即便是在本应工作的白天,也能保证看台上座无虚席。这要到了晚上,别说座位,恐怕连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孙长空是幸运的,作为参赛者,他无需和别人一同挤看台,只需在后台休息室中安静的环境中闭目养神就行。
桌子上有两件东西,一柄刀,杀人刀,杀了足有三百五十六个兽人的嗜血魔刀,令无数人闻之丧胆的世间凶器。然而与这比起来,另一件物品显得更加重要。
一只手腕粗细的竹筒。
看过孙长空比赛的人全都好奇,竹筒里究竟装了什么灵丹妙药,玉露琼浆,再重的伤势只要一经其中的“神水”擦洗,便会在数秒之中恢复如初。为此,有人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去抢那只竹筒,但换来的只有丢掉性命。
从那时起,就再也没人敢动那只竹筒了。
然而了解前因经过的都知道那只不过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水而已,至于筒中神水的疗伤奇效,只是那群不明真相的群众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孙长空也尝试过去解释竹筒的秘密,可又有人会去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哪个傻子会将关乎自己身家性命的隐情透露给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呢?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你越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别人便越会高看你一眼。然你要是坦诚相待,全盘拖出,听者不单不会听信你的话,甚至还会觉得你存心欺负,客意隐瞒,三面两刀,虚情假意等等。
所幸,孙长空不再浪费口舌,爱它妈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和他没有关系。他只需在乎,活着,和怎么活就行。
斗兽场内的气氛空前的热烈,正如孙长空此时的心情,如坐针砧,心急如焚。不知什么时候,一只手掌已经悄然来到的他的身边,随即道:
“好久不见。”
孙长空扭头定神一瞧,差点没叫出声来:
“是你,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