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默的嘴角裂开到耳根，一根细长的舌头分叉开来，吐着信子，身上充斥着邪恶混乱的气息。

在他身上，一片片鳞片变态生长，佝偻的躯体慢慢趴伏在地毯之上，仿佛变成了没有骨头的软体生物。

而在他身后，月光照射而成的影子愈发疯狂，无数根触须飞舞，似乎正在拼命挣扎。

教堂之内，地上暗红色的地毯如水波般涌动。头顶洒下的月光不再皎洁，而是如白骨般惨白。

斗转星移之间，罗夏猛然发现，巴布鲁与娜塔莎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味，他低头瞧了一眼，地上那暗红色的地毯变成了腐肉与血水的混合物，无数张怪异的脸庞，在其中沉浮。

“你不害怕吗？罗夏先生。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见你恐惧的样子了！嗬嗬嗬嗬！”老汉默，不，应该说是耶梦加得笑声诡异。

罗夏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怪物，他瞧见，在月光的照耀下，怪物背后的影子慢慢具现出来，影子缓缓停止了挣扎，脸庞慢慢变成老汉默的样子。

在影子手中，抱着一个粉红色的米老鼠玩偶。

他就沉默地站在怪物背后的阴影之中，脸上有着那个五十四岁老爱尔兰人一贯的沉重。

无数根章鱼一样的触须，在他身体之上延申。

很快，他脸上的络腮胡就被触须所替代了，面貌与迷雾之中那个飞舞的头颅越来越相似。

“汉默先生，你早就看到了这副画面了吗？”罗夏目光越过眼前愈发畸形的耶梦加得。

他回想起老汉默一直以来的奇怪举动，似乎，他很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一切。

所以，他才会在办公室和昆式战机上，不断强调命运的问题。

“罗夏先生，抱歉啦，把你卷进了这件事情。”站在耶梦加得身后的老汉默声音低沉。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吗？命运早以注定，命运无可更改。”

“其实后面还有一句，命运是可以被欺骗的！”

“而现在，就是唯一的，能够欺骗命运的时间点!”

不断畸变的耶梦加得猛然转头，祂越来越像巨蟒的脸上竟然人性化地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不可能，不可能，你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神力了，你怎么可能突破我的控制？”耶梦加得趴在地上，惊恐咆哮。

祂已经预料到了什么，这个早在几千年前就被祂吞噬的家伙，似乎一直在谋划着什么东西。

直到这一刻，看上去一直逆来顺受的老汉默，才图穷匕见，露出他的獠牙。

老汉默没有回答耶梦加得的话，而是沉默地盯着罗夏双眼。

在他已经有些浑浊的蓝眼珠里，罗夏看见了钢铁一般的执着，还有对于某些东西的不舍。

“答应我，照顾好艾米莉。我求你，以父亲的身份！”老汉默弯腰，轻轻放下那个粉红色的米老鼠玩偶。

没等罗夏回答，他高举双手，周身散发出庞大的能量。

他的躯体不断变高，不断变大，最终顶到了教堂的天花板。

无数根粗大的触须从他体内喷出，头颅以下的地方，全都变成了肆意狂舞的触须。

教堂那扇巨大的石门被瞬间突破，迷雾顺着破洞狂涌而入。

数不清的头颅在迷雾中嘶吼，如同飞蛾扑火一般，进入老哈默体内。

“不，不！你疯了，你是在燃烧自己的神格！你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耶梦加得疯狂咆哮。

“作为一个怪物神明，你没有真正有过孩子吧，耶梦加得！如果你有了一个女儿，你就会知道，一个父亲保护孩子的决心！”老汉默低头俯视着一切。

“而你....胆敢觊觎我女儿的躯体？”

耶梦加得吐着信子，一对蛇瞳没有丝毫温度：“你以为燃烧了神格，你就能改变宿命吗？你要知道一件事情，这里，是我的梦境领域！”

话音落下，耶梦加得的身躯也开始无限膨胀起来，甚至将整座教堂都顶破。

“等我将你彻底抹去，吃掉那个人类，我就去吃掉你的女儿，让她在我的梦境里忍受永恒的折磨！”耶梦加得还在不断膨胀。

整座教堂轰然倒塌，月光之下，一条庞大如同高楼的巨蛇睁开祂那暗金色的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