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金断玉的宝刀,随意一把都是媲美“工造”品相的刀器,唐简人手里的这把做旧货,无论是从工艺还是锻造手法上看,都是一炉出三五十把里的上上品。
刀剑足以削金断玉,不敢说品相达到“工造”。
但这样的刀剑,稳稳的摸到了百炼刀的层次。
百炼千锻之刃,市场已经是数百至数千银价。
若非每一把“工造”品相的兵器,都有自己独特唯一的特性。
有些火候的大师傅稍稍定睛一观,就能看破刀剑的好坏,寻常刀剑无法模仿和伪造“工造”级别的唯一性。
要不然唐大公子说啥也得给自己死皮赖脸混一把“工造”级的宝刀名剑。
唐简人狮子大开口,他要的每一件东西都是有价无市的玩意。
宝刀兵器且不论,品相和龙虎山的“金光咒”法玉平齐,乙等水准的震属符箓,还有顾野手上那把“工造”品相快被“砍烂”的绣春刀
这些稀罕玩意凑一起,沈家的库存应付起来是绰绰有余,但单以聚宝号一家商行的实力,想要凑齐也得不少时日。
毕竟金银天下流通,宝贝自家私藏。
若不是遇到了伤筋动骨的事儿,谁家会把自己私藏的宝贝拿出来应急,都是保命传家的货,稀罕着呢。
听着唐简人的要价,这些东西还不算两人吊着一口气的汤药费。
单以黄白之物算,足够在应天府靠皇城的地段,盘下一间独门独户的小院了。
沈小公子壕气万分,方才双倍赔偿的话脱口,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仅管唐简人的开口,让他这样的壕门贵子,也稍稍蹙眉。
他望着男人手掌心,那道缥缈无形,将要散去的符意。
符意的品质很高,唯独缺了量数,留下的这一丝符箓真意,能施展,也维持不了一次完整的咒法。
“本公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要的这些物件的确稀罕,但和本公子的性命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我沈家有恩必报,不欠人情。
这次行商的货物不多,得等车队到了杭州府,我再差人去收罗你要的东西。
龙虎山的“金光咒”而已,这次的奇门物件里有一张天师府外传出来的残缺雷符“阴雷箓”。
一会儿见了三爷爷,我让他取来抵你这一道法玉。你懂得行当,虽是残缺,但涉及雷法这样的神通,这道“阴雷箓”的价值,足以抵双倍的“金光咒”。
刀剑之类的,你从这次的商货里随意挑一把做替。至于乙等的神符,还有修复“工造”级别的绣春刀,都得等到了杭州府才能兑于你们。
我沈家不喜欢欠下人情,你和这个刀手今晚受到的伤势,本公子会请名医用大药为你们调养如初,等到了杭州府拿到你们那部分东西后,我们两清。
不过你得记着,这些赔偿都是我一人应诺的。只有等商队安全到了杭州府,我才能兑出剩下的东西,中途若是本公子出了什么差错,就只能劳你们空跑一趟了。”
沈家人的眼睛,出了名的贼。
沈小公子看得出来唐简人掌心里的那道符箓真意,质量极高,造不得假,这才敢应诺下来。
他出身在沈家,虽未曾历练过,但做事也留了份心思。
他给出的条件极其富裕,不过只能先拿一部分定钱,余下的尽数拖到杭州府。这也是因为他看出面前这个男人是少见的高手,自己给自己下了一道保险。
衣裳湿透的金贵公子,身体里流淌着沈氏的血。
他虽然看起来薄弱,但谈起这种生意事来,背脊无形硬挺了起来,眼眸里闪烁着灵动和骄傲。
末尾的语气刻意重了几分,小公子拽下自己右手上的一枚尾戒,稳稳的扔到唐简人手里。
看着手心里,一枚纯银铸造的戒指,唐大公子此刻颇有一种自认亏损,拿东西跑路的冲动。
好家伙,小崽子到底是富贵人家,这样的家底都敢随身带在身上。
“哼,此事既是本公子和你们立约,这件信物足以做抵。
应诺你们的东西,只有我能给出来,在到杭州府之前,此物暂时抵押在你身上。
我们商道上的人,最重信诺。
你也别想着拿东西走人,此物是我沈家的信物,沈家自然有法子寻回来,,而且天下钱庄也并非是单认一个信物,有其他心思都可以尽快收回来。”
沈小公子做生意,似乎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他毫不犹豫的拿出信物,甚至不愿意通过其他人,自己直接经手。
看着面前这个被雨水冻得鼻头发红,皮肤惨白的小公子,眼眸里还燃烧着骄傲,唐简人默默握紧拳头,冷冷一笑。
“妥,唐某也相信,你不会拿沈家的名誉糟蹋在烂泥地上。
此约应下,还请小公子安全到了杭州,莫忘了我们兄弟一路上的操劳。”
脸上依然维持着高手气质的孤傲和冷笑,实际上唐大公子的心里乐得,若非此地有人,他恨不得在烂泥滩里哼次哼次的打个滚。
终究是涉世不深的小公子,这一波血赚。
麻溜的收起那枚纯银尾戒,唐简人懂得见好就收,尽管依小公子的性格继续激他几句,说不得还能套出更好的宝贝。
但雨幕里的马蹄声,唐简人开窍的耳力听的一清二楚。
出了这么大的事,聚宝号果然来人了。
五匹高头骏马的马蹄,踏的雨水飞溅。
聚宝号沈三爷身先士卒,胯下的汗血乌驹,马蹄铁踩踏在山地上,一步就是四个小坑。
似乎听到了雨幕里传来的马蹄声,淋湿衣衫的沈小公子顿时心里有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