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迪回道。
“你没跟他说?”李寻再问。
“这……”梁超雄有点头疼,“我们还没来得及说,他就跑了。”
李寻又问,“他怎么跑的?”
贺迪道:“我们……看烟花去了。”
梁超雄道:“没留神。”
李寻趿拉好拖鞋,直起腰,185高的影子盖下来。
气压顿时低了几分。
梁超雄和贺迪对视一眼,做好了心里准备。
果不其然,李寻一脚踹了过来,“老子让你们过来是看烟花的?”
“烟花好看不?”
“还行。”
梁超雄回了一句。
贺迪小声提醒,“欢哥,拖鞋掉了。”
李寻把披在肩上的外套拉回来,有点歪。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先回去。”
他拉开车门。
梁超雄和贺迪紧随其后。
三人都坐好,驾驶位还空着。
李寻扫一眼后座上俩人。
“欢哥,我俩晚上喝了点啤酒。”贺迪指了指梁超雄,“我三瓶,他五瓶。”
又是喝酒。
又是看烟花的。
李寻合紧后槽牙,“你俩是谈恋爱来了?”
梁超雄:“……”
贺迪:“……”
李寻拉开车门,出来,关上。
又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
“欢哥,慢点开。”
“不急。”
李寻面无表情地拧动钥匙,踩油门,发动。
车灯闪了闪,往前滑行。
刚要打开音响,油管忽然一阵堵塞,熄了火。
李寻皱眉,拧动钥匙,踩油门。
车没动。
再踩,不动。
再踩,还是不动。
他爹给新买的凯迪拉克,尊贵黑车身纯白真皮座椅刚从美国进口回来289马力的凯迪拉克。
就这么熄火了。
“啊这……”贺迪惊了。
梁超雄探头,“好像没油了。”
“靠!欢哥你忘记加油了!”
贺迪指着油表。
话音刚落,车灯也灭了。
三人在黑暗中一阵沉默。
“手机。”
李寻淡淡道。
贺迪赶紧拿手机打电话,梁超雄也开始拨号码。
这么晚大部分人早睡了。
况且他们认识的都是高中生,没几个会开车的。
总不能叫家里人。
那他们打人的事就暴露了。
打了十五分钟,只有贺迪联系到一个人,“欢哥,我有个哥们说开摩托车过来接咱。”
“一会儿就来。”
贺迪说完,车里没人答话。
半晌才听见一声,“嗯。”
嗓音有点颤。
不太对劲儿。
“欢哥,你没事吧?”
贺迪试着去碰他。
手刚伸过去就被猛地打开。
贺迪吃痛,收回手嘶嘶抽气,“你打我干什么……”
梁超雄想起什么,拉着贺迪示意他别说话。
半个小时过去,摩托车没有来。
驾驶座传来喘气声。
李寻似乎被人掐住了脖子,喘息声越来越大。
贺迪总算想起来,李寻怕黑。
不是小女生那种怕黑。
是自闭症后遗症,一种精神疾病。
也是这个原因,李寻晚上很少出来玩。
这么多年,贺迪和梁超雄几乎没看到过他发病。
只是知道他有这么个病。
贺迪把手机屏幕上的光递过去,“欢哥,你再撑一会儿,摩托车马上就来了。”
“滚。”
李寻打开他的手机,声音冷凉。
这病还让他变得躁郁了。
贺迪无辜地捡起手机。
山路荒僻,再加上浓荫遮顶,一丝光也没有。
又过去五分钟,还是一片死寂。
“喝——喝——”
李寻犹如哮喘病人,突然从车里滚下去,溺水般抓住自己的脖子。
贺迪和梁超雄吓了一跳,“欢哥!欢哥你别这样……”
他们扶起李寻,手机屏幕照在他脸上,发现他面色涨红发紫。
贺迪总算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掏出手机疯狂拨号码,“我给你爸打电话……不对给你奶打电话……”
“不对不对还是给我爸打电话……”
“喝——喝——”
李寻濒死般粗喘,脖子上暴起青筋。
“快了快了!”
“我爸马上接电话了!”
“摩托车怎么还不来啊!”
梁超雄快急哭了。
无尽的黑笼罩下来,张开血盆大口。
“滴——”
不知哪里传来飘渺的喇叭声。
贺迪和梁超雄看去,又看到了光。
“操!车!”
“有车来了欢哥!”
是一辆红色小电驴。
小电驴慢慢停在三人跟前,打开了车前灯。
车前灯很亮,照亮了整条山路。
也照亮了李寻周身所有的黑暗。
周青推着电动车走近他,逆着光,恍如天神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