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浓,珍珠红,琉璃盏里醉乾坤。烹龙肉,炮凤脂,罗幔围屏满香风。云笛奏,鼍鼓鸣,柳腰曼舞步蟾宫。
“敢同史思明抢女人,真不愧是我安禄山的儿子!”
听得安禄山之言,安庆绪倒有些哭笑不得。他曾随军出征立下赫赫战功,可父亲却从未正眼瞧过自己。
安庆绪脑中一直回响着这句话。父亲第一次如此赞许自己,竟然是因为他抢了史思明的女人。
望着殿外站岗的侍卫,听着那丝竹声声入耳,推杯换盏间饮尽琼浆,更那堪,疑是不在人间。
斜撇着诸位前来敬酒的宾客,安庆绪不由得狂笑起来。但当迎上那一双恬静的眸子,他心底的失落已无声地蔓延。
这面对俞妃,安庆绪始终无法释怀。他自然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更不会忘记此番赴宴的目的。
待几盏绵柔入喉之间,他的眼神已有几许迷离,身体也逐渐开始摇晃起来。
下一刻,安庆绪双颊已然绯红,但他仍不忘将净尘护在身后。尽管她一再得说不会饮酒,可俞妃却是不肯善罢甘休。
他一手接过俞妃所赐酒盏,一手支撑在桌案之边,脖颈上也因充血而青筋凸起。终究是自己看错了这个女人!
安庆绪抬步往前,一直注视着俞妃,却是迟迟不肯举杯。一众宾客皆在旁边极目观望,都在好奇他手上的动作。
安禄山平静地看着二人,眸色晦暗不明。皇后段氏更在一旁吹着风,巴不得那两人闹出点什么状况。
在得到母亲的暗示后,安庆恩便迫不及待地迎身前去,阿史那承庆也忙跟随其后,没有自我之人,注定要成为别人的棋子。
此刻,安庆绪手上的杯盏,已然有所倾斜,时间也似乎在这一瞬凝结。安庆恩面部略有疑色,俞妃更是一脸的不安。
果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安庆绪便是猛地向前一撞,俞妃则顺势倒入安庆恩的怀中。
二人在四目相对之际,已引得众人一片哗然。而后,那杯酒更是恰如其分,浇得两人满头满脸。
双峰拥雪呼欲出,软玉温香意未苏。安庆恩在迷乱之余,鼻血已不经意地流下。
此时,段氏已是一脸惊愕,她原本想给安庆绪难堪,结果反遭到那个混蛋的算计。
俞妃在惊怒之下,面容早已变得狰狞,当即便一巴掌甩了过去。安庆恩已经慌乱无措,遂即躲到阿史那承庆的身后。
看到这里,安禄山不怒反笑,直觉安庆绪有此谋略,着实可堪大任,也是生平第一次看他如此顺眼。
听得安禄山朗声大笑,安庆绪喉头为之一紧,禁不住猛吐了起来。父亲一向喜怒不定,他已不屑去揣测其意图。
“晋王不胜酒力,还请诸位见谅!”
净尘微笑着上前,忙扶着安庆绪便要离开,却是在回眸之间,别有深意地暼向阿史那承庆。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俞妃只觉得一阵空虚。她表现得咄咄逼人,也无非是想让他放下自己。
阿史那承庆心下一沉,到底是自己小瞧了那个女人。他不知道她的意图何在,这是敌是友还得试探一番。
相比较于史思明,倒是安庆绪更易于操控。这个女人善于捕捉别人的弱点,能够撩起对方心中最迫切的欲求。
净尘深知安庆绪毫无主见,内心相对敏感多变。他竭尽全力所维护的,终是那卑微的自尊心罢了。
安庆绪用力地合上双眸,便有一滴清泪无声地划过。那刺痛的感觉随风弥漫着。
辗转于红尘,随着记忆的步调找寻。情不知所起,春水已深。一份复杂的情愫,飘散于午夜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