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常山太守府。
望着那棋盘上的黑白落子,颜季明心绪不平。这是一场相对激烈的对决,可眼下却已接近了尾声!
所谓人生之路,便是一场孤独的自我救赎,更是一场无处不在的博弈。生命有多长,这博弈就会持续多久。
有一点不得不承认,这博弈从始至终都跟随着自己。正如当前所面临的形势,最终的结局只有一个字——死!
“父亲,为何您总是自己跟自己博弈?”
颜季明踌躇于桌案前,对于颜杲卿的执着甚为不解。因为他早已看出来,这棋盘上就是一局死棋。
“三儿,你要时刻记住: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轻言放弃!在留意自己的侧翼及后方的同时,也要迂回敌人的侧翼及后方!”
颜杲卿目光深沉而坚决,手上执起最后一枚黑子,轻轻地掷落于棋阵中央,转而望向颜季明,“对了,太子殿下怎么样了?”
关于李亨的身份,颜杲卿一早便已猜到。只是碍于当前时机不佳,且又不宜有所张扬,故而与之心照不宣。
他身为大唐太子,却一点都不为身份所累。这接连数日,都蹲守于防御工事的第一线,并且主动指导百姓挖掘地道。如此一心为民的君主,着实应该值得百姓拥护。
“他暂时还昏迷不醒,袁先生说了,净尘那一刀刺得太狠,若是再稍有所偏池,后果将不堪设想。”
颜季明装得面无表情,父亲的用意他自然明白。不管是白子杀敌,还是黑子防御,最后都是败给了自己。
“三儿,无论如何,一定要将他安全送出去!”颜杲卿指着棋盘上的落子,这正是目前所面临的困境。
“可是,殿下也说了,史思明很可能会来攻城!”
这一提到李亨,颜季明心头便是一阵欣悦。有那样一种别样的情感,使得他们一见如故,再见倾心,甚至还结为忘年之交。
“你只管负责送他走,至于守城之事,有我跟袁履谦足够了!”颜杲卿说着起身拂袖而去,只留下颜季明守着那盘死棋。
尽管颜季明并不希望李亨离去,可是如今身处困局,也便由不得他感情用事。
夜阑经风怒,此心孤月明。颜季明望着那缓缓流动的漏刻水,只觉得有种莫名的惆怅萦绕于心。
虽然李亨不见转醒的迹象,却也是不可再行等待。在天亮之前,必须得送他离开此地。
他本想着令仆役抬走李亨,可一转念觉得于心不安。有些事情不能假手于人,尤其事关殿下生死安危。
颜季明本就身子骨羸弱,此刻更是竭尽了全力。他这才将李亨靠边扶起,只是下一刻,便被对方一个翻身,给压了下来。
“殿下,我有种错觉,觉得你的灵魂与身体并不相符!”在李亨的注视之下,颜季明面色有些微红。
“你的直觉没有错,我虽然叫李亨,却是一个穿越者,年龄跟你相差无几!”
李亨只觉得一阵欣然,纵使依附于这样的一副皮囊,也有人能够读懂自己原本的灵魂。
“嗯,现在地道已然挖好,就等你一句话了!”颜季明轻轻推动着李亨,不由得笑出声来。
“既然万事俱备,那便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