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由于我的醉酒便也未能守岁。从前在家中时的除夕，母亲总是会抱着我守岁赏月，给我唱着温柔的歌谣。我们会趴在屋里窗前，看着远处的烟火，母亲总是会让我许愿，我不解这烟火虽美，却是一闪而逝的，向它许愿能有用吗？

母亲却是笑着道：“当然有用，只要你心诚，万事便皆可如愿。”

今夜我注定是看不见烟火，也许不了愿的。

我躺在榻上，皇帝环抱着我。一开始是我在假寐，可是后来皇帝却是真睡着了。他迷迷糊糊的说起了梦话，我仔细去听，他好似在说：“别走，别走...”他这是在让谁别走呢？皇后姑母吗？

第二日晨起，当我睁开眼时，皇帝便早就离开了。

按着祖宗规矩，今日是正月初一，乃是皇帝要与群臣共同庆祝新年的日子。巳时，内外王公大臣便要着着朝服聚集在太和门等待召见。待内务府大臣、礼部、理藩院长官全都准备好后。众臣便要按时辰由太和门入内，至太和殿前。这太和殿前的御宴布置也是极考究的，先是要根据参宴人数来布置席面。

在太和殿的台阶之上，挂着明黄色的帷幔，在这帷幔下摆放着若干金器。皇帝的仪仗后面，挂着青幔。在这青幔之后又设置了若干席面。在这一切准备好后，便接着由鸿胪寺官，引导百官入内，再由理藩院官引前来朝贺的外邦使臣入内。这臣子们的入场仪式就是告一段落了。

皇帝在百官注视下走上高位坐在龙椅上。此时便要奏起雅乐，文官三品以上，武官二品以上官员列席的叩头，入座，赐茶。再奏雅乐，直至分批次完成朝觐礼。众臣饮茶毕，再一叩首。雅乐止。

皇帝坐在高处，端起酒盏，看着安肆城微微示意。安肆城也连忙端起茶盏回敬皇帝。

“朕听闻安大将军身体有恙，不知如今可好些了？”

安肆城连忙起身恭敬道：“劳皇上挂念，老臣一切都好。”

皇帝看着酒盏笑了笑又道：“少将军也是从穆州回来了，穆州士兵操练如何？”

“回皇上的话，穆州军营士兵操练兢兢业业未敢怠慢一日。”

皇帝听了此言，表现的很是高兴的模样，他将手中杯盏放下，大笑道：“好啊！真是好！大盛有了安大将军父子，朕不知有多安心呢！”

安家父子听了皇帝这话一时间也是摸不着头脑，彼此对视了一眼。

“在这大喜的日子，朕要向众臣公宣布一件好事！”皇帝说完扫视了在场众人一圈笑着又道：“朕感怀安大将军劳苦功高，为了大盛江山殚精竭虑，鞠躬精粹。朕今日便封安大将军为镇国候。”

皇帝一言毕，全场雅雀无声。就连奏着的雅乐也是停了下来。

安肆城皱着眉，越发摸不透皇帝的心思了。

他上前跪下道：“臣谢皇上恩赏，不过，老臣年迈，经此次天启一战已是深感力不从心。老臣枉负皇上一番信任。这镇国候老臣属实不敢接受。还望皇上收回成命！准许老臣携子归乡，不问世事。”

皇帝看着他挑了挑眉：“朕虽感怀于将军的这一番话，但这君无戏言。朕既说了便没有收回的余地。还望将军体谅朕的一番用心。”

皇帝话已至此，安肆城也是拒无可拒。看来，告老还乡，功成身退这一条路是走不了了。他重重的叩头谢恩。

我坐在长乐宫里，绣着荷包。绣的纹面是夏日里我最喜欢的茉莉花。绿色的缎面搭上白色绣线绣制而成的小花，当真是清雅又可爱。我正绣着突然采薇从门口急匆匆的跑进来，道：“娘娘！娘娘！大喜事啊！”

我看她喘着粗气，便连忙放下手中绣活，拿起桌上茶壶倒了杯茶给她：“喝口水，慢慢说。”

采薇接过茶盏，一饮而尽，长呼一口气道：“娘娘，奴婢听太和殿那便伺候的小宫女说，咱们家大将军被封侯了！皇上封大将军当镇国侯了！”

“什么？这么突然！”我心下大惊，若是这爵位落在旁人家里，定是举家齐乐的，可是落在我安家，却是有一种说不上的不合时宜。

采薇却是一脸兴奋道：“娘娘难道不高兴？依奴婢见，咱们大将军出生入死征战一生，得个爵位也没什么！”

“采薇！休要胡言！天家恩赏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我严肃道。心里很是担心祖父和父亲，又是在猜测，皇帝此举究竟是为了什么。

“娘娘，少将军回京了！今日大典，少将军也来了。”

“父亲...也回来了？”

“是啊！娘娘，您到底在想什么啊？奴婢真是越来越看不懂您了！”采薇看着我一脸苦恼的表情不解道。

我深呼一口气叹道：“我也越来越看不懂皇上了。”

太和殿大典伴随着“韶乐”作，皇帝便是摆驾回宫了。皇帝走后群臣具散。许多大臣都来祝贺安家父子得了今年开头最大的一份殊荣。安肆城礼貌的对这些人表示着感谢。

待出了宫门，安肆城与安敬之坐于马车内，安敬之皱着眉道：“父亲，您说，皇上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安肆城沉吟了片刻道：“为什么？只怕是不愿再放过我安家。动了赶尽杀绝的心。”

“父亲，看来这大事我们是不得不做了。”

安肆城皱着眉闭上了双眼，一副疲倦的样子：“不能急，刚获了如此恩典，便反，我安家便彻底要被扣上乱臣贼子有负皇恩的帽子了。到时候，就算我们揭竿而起，军中又有多少人愿意响应？朝廷再召集四方兵力，便是随时有借口将我等镇压。逼不得已，不能反！”

安敬之攥紧了拳，叹了口气。当真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