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对许多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
陈贵妃被带走后,皇帝抱着我上了御撵回了长乐宫。
延寿宫里的众人见皇帝走了,便也散了。只留下杨妃收拾残局。而丽妃却是众妃嫔中最后一个走的,走前她来到杨妃面前笑着道:“杨妃姐姐,您说今日这出到底是谁的手笔啊!”
杨妃看着她端庄的笑着,拉起了她的手道:“丽妃妹妹,今日这出不论是谁的手笔,我们姐妹都该同心同德才是。丽妃妹妹你说呢?”
丽妃也笑道:“姐姐说的极是,只是希望姐姐莫要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站错了队才好。”说完丽妃将自己的手从杨妃手中抽出,又掏出帕子擦了擦刚刚被杨妃握住的地方。便施施然转身向殿外走去。
杨妃看着她这样差点将一口银牙咬碎。这个丽妃真是讨厌!
丽妃出了延寿宫,她让撵轿跟在她的后面,她自己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她是这后宫里第一个有封号的女人,其他人都是在品阶前面加上自己的姓,唯有她有个丽字。她想来自己是景程五年入的宫,那一年她十七岁。
景程四年时孝懿皇后难产离世,皇帝还未走出伤痛,她便凭借着与孝懿皇后有几分相似的眉眼,走入了皇帝的世界。后来的几年里,她也享受到了皇帝无微不至的宠爱,甚至在景程七年诞下了他们的女儿。
她那时还不知自己得到皇帝的宠爱是因为孝懿皇后,她以为自己所遇的便是一生的良人。
直到她诞下女儿的第二天,陈贵妃扭着纤细的腰肢来到了她的云光殿。还说出了她这一辈子都不愿去回忆起来的一番话,陈贵妃说她就是一个替身,而一个替身是没有权利抚养自己的孩子的。而像她这样的替身,她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最后,陈贵妃命人抱走了她的女儿。第四天夜里,小公主的乳母哭着回到云光殿,说是孩子前日受了风,着了凉入夜便发了烧。如今高烧不退,已经是不成了。她便不顾月子里孱弱的身子,发了疯似的连夜去了玉鸣宫。她进到玉鸣宫时陈贵妃正焦急的抱着她的孩子在屋子里转悠,一旁太医、宫女跪了一地。
她夺过孩子时,孩子连哭泣都是那样的微弱,像只小猫一样,她的孩子还那么小,那么瘦弱。
可是渐渐的孩子竟连微弱的哭泣声也听不见了,那因为发烧而高热的身体也渐渐散去了温度。她彻底疯了,她抱着孩子就往皇帝的勤政殿跑去,可皇帝见她衣衫不整的抱着孩子前来,却是皱起了眉头。
她跪下哭着向皇帝控诉着陈贵妃,可是皇帝却是神色平静的让人抱走了她的孩子,甚至没有丝毫准备处罚陈贵妃的念头。
她彻底的绝望了,她高声质问着皇帝为何自己的孩子死了还是这般的冷漠,为何孩子一出生他便默认陈贵妃从她这里抱走孩子,难道自己真的就是如陈贵妃所言就是一个孝懿皇后的替身吗?
皇帝温柔的将她扶起道:“丽妃啊,好好的别闹了。”
她顿时觉得自己的世界都坍塌了,他们的孩子死了!他竟只是让她别闹了!她甩开他的手,绝望的流着泪,她看着眼前这个她曾经以为的良人,彻底的明白了。
她就是个玩物,玩完就可以丢掉的玩物。后来她才知道,她的孩子本不该存在的,因为她的父亲与安家交好更是掌着西北兵权。所以,她的孩子就该死吗!
她从勤政殿出去时,下起了雨。那雨很大,将她的心浇的更凉了。她在半道上遇见了陈贵妃,陈贵妃拉住了她,对她说着对不起。可是晚了啊......
自那天后,她开始闭门不出,谁也不见。而皇帝就像是忘了她这个人一般,再也没召见过她。再后来,后宫里就多了很多女人,那些女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像那人,皇帝的审美还真是单一。
而她,一个失了宠的妃子,在这全是势利眼的后宫里,变成了人人可欺的存在。她开始变得冰冷起来,不再与任何人交好,也不再见皇帝。对于她的这种转变,却被人传成她痴恋皇帝,但皇帝对她冷漠所以她为情所困变成了这般冷心冷性。
那时,她因为悲伤过度又在月子里淋了雨着了凉还是落下了病根。她每天病殃殃的,就连她自己宫中的下人都可以欺辱她。故而,她才变成了后来那个动不动便打死宫人的丽妃。
今日她看着那皇帝那般维护皇后,就想到了自己的曾经,曾经那人也是这般维护着自己......说不嫉妒是假的,但更多的是觉得好笑。原来这宫中的替身真是源源不断啊!
反正,皇宫这座牢笼里关押着这么许多的困兽,自然是越乱越精彩了!
长乐宫里,皇帝看着自己的小皇后面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虚弱的像是随时都会消散一般。
他的心里那种压抑了许久的患得患失感又再次涌了上来。他想起安凝华死前甚至不愿意见自己最后一面,他偷偷透过窗子看她,她就是这样苍白的躺在榻上无声的流着泪......
“太医,皇后到底如何了?”皇帝声音沙哑道。
几个太医跪在一处彼此对视了一眼,最后为首的柳太医道:“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所中之毒原也不是什么致命的毒。只是皇后娘娘一直以来忧思过度又身体孱弱故而这症状来的更猛了些。”
皇帝握着皇后的手,皱着眉头看着她自言自语着:“忧思过度?你到底因何事而忧思啊!是安家吗?还是宫里的那些女人...朕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留住你啊...”
我这一昏迷便是三天。我睁开眼时就看见跪在床榻边正准备喂我米汤的采薇。采薇看我醒来竟又是哭了起来,我看着她的那双眼睛都肿的像两个核桃了:“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醒了吗!”
“娘娘,您总算是醒了!奴婢这就派人去告诉皇上!”采薇说完就欲像外走,我拉住她问道:“采薇,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采薇呆愣了片刻,冲我笑道:“娘娘看采薇真是糊涂了,奴婢该先把太医找来给娘娘再检查一下的。”说完便出去了。
我心里此刻却是透亮的,这药不大可能是陈贵妃下的,她操持的宴会,我若有个三长两短首当其冲的她便脱不了干系。
而这延寿宫是禾苏的地界,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这药便是禾苏让采薇给我下的,目的在于陈贵妃。原来禾苏让我配合他的就是中毒吗?
采薇又为何会与禾苏有干系?一团又一团的迷雾,就像在耍弄我一样,被人操控着手脚的感觉,非常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