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港呢?”
“奴才的人去了两次,都没接上头,恐怕凶多吉少。”
从五年前开始,满清刺探北海镇情报的渠道主要有三条。其一是以吉林乌拉为核心,辐射黑龙江城、宁古塔、富尔丹城、伯力等地;其二是以安平港为核心,在往来贸易的商人里安插探子,打探消息;第三就是与珲春一江之隔的李朝会宁府,那里离北海镇最近。
此外还有胶东,不过那里关于北海镇的很多消息都是传闻,必须和前面的信息相互印证才可以。
然而随着吉林乌拉丢失,北海军兵锋直抵柳条边墙,再加上中秋节前珲春的北海军突然越过图们江,满清最主要的两条情报传递渠道便遭到了严重破坏,使得获取情报的及时性愈发滞后。目前尚虞备用处禀报上来的很多情况,都是夏天那会的事。
乾隆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这事急不得。北海镇的“黑皮治安警”如今可是鼎鼎大名,手段神出鬼没,让无数密探都栽在了对方手里。他恨恨的道:“目无君父,阴私结匪,全都是不安分的混账,其罪当诛九族!”
“主子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再让兵部和尚虞备用处加派人手,一定要搞到名单,上面的人一个都不能饶过!”
“是是是!”
提起读书人,乾隆又想起一事,随即问道:“曲阜孔家的事安排的如何了?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去西安?”
和珅一愣,孔家的事前天已经说过,怎么今天又问起来了?他来不及多想,回道:“主子,孔养元病的下不了床,前日太医已经去他府上看了,的确病的很重,恐怕挨不过年底。”
孔养元就是孔府第七十一代衍圣公孔宪培,这位没后,将胞弟孔宪增的儿子孔庆镕过继为后。可问题是那孩子如今才六岁,况且孔宪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孔庆镕肯定得扶灵回曲阜安葬,一时半会儿也走不掉。
乾隆听了有些不满,可也没什么好办法。他沉吟了片刻又道:“衢州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和珅道:“吉庆还在想办法,奴才已经跟他说了,年底前无论如何也要让南宗把楷木像交出来,由抚标兵马秘密送往西安。”
乾隆摇头道:“吉庆虽是宗室,可为人过于忠厚迂腐,这事他办不了。此事关系重大,还是让闽浙总督伍拉纳秘密操办。朕会下道密旨,你让尚虞备用处的人也过去配合。”
“嗻!”
两人所说的,正是被供奉在衢州孔庙里的孔子夫妇楷木像,乃是孔家的传家宝。北宋末年金兵南侵,当时的衍圣公孔端友带着楷木像逃到了杭州,后来落户衢州,南孔自此开枝散叶。后虽经元明清三代,可楷木像却一直留在了衢州的孔庙里。
别看只是两尊木头雕像,对天下读书人可是有着莫大的号召力。乾隆觉得只要把木像搞到手,再加上衍圣公,北海镇就无法让天下的读书人臣服,儒家的正统还是在满清手里。
“主子,奴才还有一事。礼部已经将阿中堂的谥号拟定,恭请圣裁。”
“朝廷又失一栋梁……”乾隆起身下炕,在殿内漫步散荡着,目光幽幽看着地,又转头看着窗外的漫天大雪,许久才道:“定的什么?”
“文襄。”
两年前阿桂曾率兵进喀尔喀和范统对阵了一场,回京后就一直卧床不起,后经过一年多的调理,乾隆又多次派太医上门诊治,已经略有起色,今年正旦的时候,还在孙子的陪同下进宫谢恩。乾隆本想等他再调养些日子,然后就派去西安辅助颙琰。
谁知当赵新再度逼迫朝廷取藏南和缅甸的消息传出,阿桂当即口喷鲜血,一病不起。他当年可是跟着傅恒远征过缅甸的,深知那里有多凶险;想到堂堂大清居然被逼迫的只能去烟瘴之地求存,心里是又恨又气。
仅过了一个多月,这位曾经上马治军、下马治民,四次绘像于紫光阁的乾隆朝重臣终究没能熬过去,在两天前殁了,享年七十六岁。
“文襄”的谥号已经不低了,所谓辟地有德,甲胄有劳曰“襄”。阿桂一生屡次统领大军东征西讨,大小金川、平定大小和卓、缅甸、督师陕甘回乱。当然了,跟北海镇也打了两场,结果大败而归,成了一生抹不掉的污点。
乾隆沉吟了片刻,觉得还是太轻了,他随即道:“谥文忠吧。阿桂的本事不光是武功,虑国忘家,廉方公正,他当得起!”
乾隆一边说着,缓步走到案前,提笔沾了朱砂在纸上写了,然后递给了和珅。
和珅面无表情的接过,心里颇有些不自在。要知道自满清立国以来,得到“文忠”谥号的只有两个人,一是顺治朝老臣索尼,再一个就是傅恒。阿桂何德何能,在乾隆的心目中居然比肩傅恒。
不过很快他又释然了,两人明争暗斗了十几年,如今人都没了,再在谥号上纠结实在没必要,把阿桂留下的盘面赶紧拢过来才是关键。
“跪安吧!顺道去看看那彦成,教他不必过来谢恩,等丧事办完了再说。”
“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