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满院文武的官职军衔所都比重真高不少,却无不撅着臀部,微微欠身以示尊敬,很想找些话题出来与这位小名医聊聊。
有些粗犷耿直的军汉,甚至想将困扰多年的隐疾顽疾搬出来,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晒晒。
却见重真就那么盘腿坐在了檐下,好让整个身子都沐浴在温润的阳光之下,就好像是在为酣睡的袁可立护法那样。
回想起房内那个高大的花甲老人,自从来到登莱之地就任巡抚之后,就几乎没有好好地睡过觉,就连吃的饭都大多为粗粝之食。
且很多时候因忙于公务,都是匆匆地对付几口,还有不少时间是与下属官吏以及武将士卒一起吃的,名副其实的与士卒同甘共苦。
自打其以当今圣上的那句“弹压登莱非公不可”从而就任的那一天起,直至今日,已有将近五年的光景。
在这五年中,登莱文武在他的统帅之下,剿灭寇贼,收服流民,安抚百姓,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还纷乱的山东半岛一片海晏河清。
接着更是厉兵秣马,操练水师,收复并且巩固辽南海疆,呼应孙承宗,节制毛文龙,牵制后金兵力,可谓功效卓着。
就连在场各位的军饷俸禄,都是他周旋而来的,为此不惜派遣张盘前往京师。
大伙儿都知道,此举便是隐晦地在向其最为憎恶的权阉低头。
短短五年光景,被天启寄予厚望的登莱确实为其弹压住了,却也将好好的一个富态可掬的老者,折腾成了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
因此,重真张口闭口的“袁公”二字,他受之无愧。
念及这些,满院文武,竟然鸦雀无声。
直至袁阿福端着餐盘“噔噔噔”地跑来,破坏了这份难得的静谧,便对之怒目而视。
袁阿福呆呆地缩了缩脖子,便怔怔地将盘子交托给起身盯着他看的重真。
因为针灸推拿以及全身心放松的小憩,从而使得精力得以迅速恢复的袁可立,恰于此时被汹涌而来的饥饿感而惊醒了,便咽着干巴巴的唾沫喊道:“阿福……阿福……某饿了,快给某弄些吃的来……”
定睛一看,却见端着餐盘走近屋内的,竟是那个黑黝黝的小伙子。
方才的一幕幕,便犹如潮水一般从脑海深处涌了出来,当即便像个小媳妇儿似的羞愧得不可自抑,连忙再次闭上眼睛装睡,还打起了小呼噜。
重真见状,觉得这小老头儿着实有趣,心中的些许不满犹如烟云般消散,便笑着拱拱手道:“袁公为这大明江山殚精竭虑的高义,令标下着实钦佩。
但是身体力行,若无一具好的身子,还谈何理想,谈何为国为民?还请袁公莫要太过焦灼,先下床将这丰盛的早餐吃了,再睡他娘的半天。
天黑之前醒来吃过标下为您准备的晚膳,再睡他酿的一晚。待明日醒来,必定神清气爽,龙精虎猛,办起公务来,也必定事半功倍。”
袁可立无奈,只得睁眼起身,来到桌前坐下,叹道:“国势维坚,百年太久,吾唯愿只争朝夕,在有生之年,将这登莱打造得犹如铜墙铁壁般坚固,与元素的关宁防线一同,牢牢地拱卫住京师,钳制住建奴,再伺机反攻,收复辽东。”
说着,便接过重真端至面前的那碗温水,咕咚咕咚像是喝酒一样,豪饮了个干干净净,再接过重真递过来的满头,狠狠一口咬下去,肉汁如口,唇齿生香。
“嗯,这馒头做得不错啊,好吃。”袁可立一边如少年人一般狼吞虎咽,一边口齿不清地称赞道,还邀请重真一起吃。
重真虽然从不挑食,却撇撇嘴想:“这也叫好吃?您是没吃过标下亲手做的。”
嘴上却道:“慢点儿吃,都是您的,标下吃过了,不和您抢。”
那样子,那语气,就像是在哄孩子,听得屋外的众人瞠目结合。
重真却想起在原来的历史上,登莱终会因为面前这位“袁公”的辞官,辞世,以及皮岛的毛文龙被袁崇焕砍头,从而在五年之后引发一连串连锁反应。
火炮专家孙元化折戟,耿仲明内应孔有德攻陷登州,投降后金。
尚可喜终也携带着大炮投降后金,使得那个落后的部落制联盟,终于有了制作大炮和使用大炮的能力。
孙承宗,袁崇焕,袁可立,三人苦心孤诣的的心血谋略,至此尽付东流。
大明王朝行至那一步,也终于步入了焦头烂额之际,崇祯皇帝所能使用的最高明招数,便是拆东墙补西墙,甚至是搞募捐的悲惨境地。
每将史书读之此处,重真都会振腕叹息,悲痛不已。
我来自辽东关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