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吉几乎是随行的宁锦少年中最不起眼的一员,平时都习惯性地隐在重真的侧后方,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但是一走上点将台,那股子不动如山的气质,便逐渐显现了出来,不过仍有好几个山海关守军觉得他好欺负,便争着上台。
相互致礼唱名之后,便是一阵猛攻,却都被稳稳扎在台上的周吉抵挡下来,并且在对手第一次后力不济企图换气的时候,便反守为攻。
有好多次,他甚至在防守时连脚步都没有挪动,反攻时也仅仅只是跨出了一步,便已取得决定性的战果。
不攻则已,一攻便如泰山压顶。
这句话,大概便是对周吉最好的写照。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虽豪取了七连胜,却仍面无表情,无悲无喜。
马世龙看得心头一阵火热,真想把他和重真一同,都从袁崇焕那里挖过来。
然而他也知道,以那个书生貔貅般小气的性子,怕是不太可能,急了还会跟自己翻脸呢。
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周吉的表现,当真是让双方都对他刮目相看。
吴三桂看得既羞怒又不忿,一个个都表现得这么好,最少也能赢三场,反将他这个综合实力足以排进前五的人,给比了下去。
尤其是这个周吉,这么有能耐你早说啊,扮猪吃老虎又得算什么兄弟啊?
祖大乐也看得急了,再这么赢下去可要赶超自己了,且他都是以反守反击的方式取胜,非常节省体力,因此还大有可战之力呢。
黄重真很想看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低调亲密的伙伴儿,到底有着怎样的潜力,于是便对着他那投过来询问的眼神,鼓励地重重点头。
周吉也重重点点头,把对于重真的信任,展露无疑。
只不过,他的下一个对手实在是生猛,赫然便叫作曹变蛟,单听名字就生猛无比,上台之后,凌厉的气息更是迎面直扑周吉。
周吉从来不大意,十二万分郑重地摆开防守的阵仗。
可那曹变蛟的攻势,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作一力降十会。
周吉没有顶住那番可令山崩的攻势,闷哼一声,败下阵来,竟破天荒地现出一抹遗憾之色,深深看了曹变蛟一眼,抱拳施礼之后,便又默默地走向黄重真。
这样淡然沉稳的气质,立刻为其赢得了一阵激烈的掌声。
黄重真上前两步迎接亲爱的战友,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抚在他的肩膀上,微笑道:“好样的,真不错,辛苦了,休息一下吧。”
周吉报以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心中仅存的一丝阴霾,也随之散去。
黄重真毫不避讳地牵着他的手,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这个时候,大牛憨憨地登上了点将台。然而健硕如他,可以倒摔女真牛录额真卡卡木的存在,竟也抵挡不住曹变蛟的三十个回合。
如此一来,黄重真便陡然发现,这下竟轮到己方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台应战了。
这情景让马世龙极为长脸,乐呵呵地朝他使了个挑衅的眼神。
“当真是一员绝世猛将啊!难怪在原本的历史之中,能于松锦大战之中,差点儿便冲散黄台吉的八旗中军!这大概便是大明诸将留在青史之上,最后的荣耀了吧!”
黄重真很想会会这个便连清史,都只敢如实记载其勇猛,却不敢记载其究竟如何勇猛的绝世猛将。
只是刚想迈出那一步,便见袁七已抢先一步,出列往点将台走去。
“嘿,小心些,他可生猛着呢。”黄重真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出声提醒。
“好叫你知道,某家缘何能在大帅的亲卫之中,位列第七。”
袁七却随意地挥挥手,话音落时已上了点将台,与曹变蛟针锋相对,看那气势,竟是不遑多让。
他却不知,黄重真已从这句无心之言中读出了好几个重要信息。
袁崇焕看着本本分分的不蓄私兵,其实却有着一支不下于七人,既忠心耿耿又生猛彪悍的亲卫。
不过想想也是,便连马世龙的亲卫之中都不乏能人。
袁崇焕堂堂辽东经略,被人称作大帅的存在,麾下总兵都有好几个,若无一支绝对属于自己的力量,能指使得动那群骄兵悍将?
故而,黄重真转瞬便觉释然,只将注意力全数投在点将台上已然开展的两道身影之上。
黄重真知道袁七很强,藏得也深,却未曾想到还是低估了他,全力展开之后,竟能与蛟龙般的小曹棋逢对手,争斗得旗鼓相当。
“难怪能在觉华守卫战之中,与我还有赵将军等人,冲杀至最后一刻!”他默默想到,炯炯的眼神,却始终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
这般激烈程度的争斗,胜负只在须臾之间,哪怕稍稍留手半分力道,都有可能令对方气势大盛,此消彼长,因而落败。
因此,二人一上来便是全力出手,拳来脚往,丝毫都不肯相让。
这哪里叫切磋,分明就是搏命,稍有不慎,便会既分胜负,也分生死。
马世龙既害怕折了军中最猛的一员骁将,又怕折了袁七不好跟袁崇焕交代,急得满头大汗,偏又想不出啥好办法。
总不可能现在就叫停,叫这两员明显都是不肯轻易低头的猛将,握手言和吧。
这就好比男人在最为关键的时候被迫停下来,很有可能会就此不举。
同理,若是冒然叫停,便极有可能对这两员猛将造成难以弥补的打击。
我来自辽东关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