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折子是柳丞相上的,好家伙,一夜没睡,连夜赶工,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大的一片。
洛裴言甚至懒得看下去,本来想摸鱼一下做做样子,但抬头一瞧,自家皇兄仍然是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看,于是只好友低下头,一目十行的给过了一遍。
总结下来,第一条,就是柳丞相说京城里头治安不好,要多加守卫巡逻。第二条就开始哭穷了,竟然狮子大张口,想跟皇帝讨要八进八出的大宅子……
洛裴言看到第一条的时候还在冷笑,心想你这个老小子得罪人太多,就算京城里守卫再多,该跟你过不去的还是会跟你过不去。再一看第二条,顿时就给他整无语了,心道这人脸也忒大,整个大洛王朝的民脂民膏都被他收入囊中,现在还反过来哭穷了。
洛裴言气极反笑,道:“皇兄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洛裴钰也笑一声,道:“你给惹出来的事,现在还有胆子过来问朕。”
洛裴言心虚的抬头看天:“跟我没关系啊……”
洛裴钰手指轻轻在金丝楠木的案几上敲着,反问道:“跟你有没有关系,难道我猜不出来吗?柳丞相跋扈,这天底下谁胆子能有你这么大,能敢惹到他头上去,还一把火把人家的宅子给烧了个干干净净……那一大家子,有多少无辜老小,幸亏你没惹出人命来!”
洛裴言更心虚了,本来高大的身子似乎都矮了两分,弱弱道:“皇兄,我心里有数……”
“有数?有数你把那么大座宅子给烧了?”洛裴钰的声音瞬间拔高了两度,年轻的帝王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几分愤怒又带着惋惜的神色,道:“那座宅子当初是多少能工巧匠花了大功夫才建起来的,其中趣意又其实一时半会儿能说的完的?你倒好,想都没想,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干净净。你知不知道那园子往后都是要充公的,那都是公家的东西!”
洛裴言:“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我看你是没脑子!现在好了,那柳丞相要问我来要住的地方,现在国库紧张,去哪里给他找一个八进八出的大院子?这件事是你惹出来的,干脆把你的睿王府让出来给他们住吧!”
洛裴钰气头上来了,连“朕”都忘了自称了,直接开口叫“我”了。
洛裴言一听这话,人都傻了,道:“那我住哪里?”
他不住睿王府也不是不行,平常在军营里呆习惯了,可府里还有个景玖呢!虽说他这个王妃现在肯定巴不得能赶紧跟他和离,搬出王府,可美得她,没门!再说了,他的宅邸能让柳贼去住吗?晦气!
但是洛裴钰冷笑一声,毫不客气道:“住大街上要饭去吧!”
洛裴言:“……”
皇兄忒狠!
不过洛裴钰发泄了一通,除了一口气,总算是畅快了许多,也不揪住这个点不放了。
章公公进来填了茶,洛裴言这才落座。
兄弟二人对饮一杯,洛裴言道:“皇兄放心,臣弟做的很干净,柳丞相怀疑不到我头上来。”
洛裴钰嗤笑一声,道:“那就好,省的朕还得给你擦屁股。”
茶杯中的热气腾腾上扬,他沉吟片刻,低声道:“最近西疆人很不安分,偷偷送了好几波眼线进京,而且他们那边一直都和柳丞相有秘密接触,你在宫外要多注意一些。”
洛裴言点头应是,把自己和景玖那夜在柳丞相书房里看到的东西讲了。洛裴钰一听,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冷斥道:“想不到他现在竟然已经做到如此地步了。”
“他联系了西疆多穆勒亲王那边的势力,多穆勒那孙子当年虽然惨败于我大洛铁骑之下,但仍然是不安分的很,一直想要东山再起。而且他在西疆那边势力依旧庞大的很,若和柳贼联手,不得不防。”
洛裴钰缓缓点头,沉吟道:“那多穆勒野心极大,如今老西王年迈,根本镇不住他,西疆那边不知道有多少势力支持他继承王位,根本就不将小西王放在眼里……那位小西王你可见过?”
洛裴言摇了摇头:“倒未曾见过,只听说是那边有名的高手,若是将来有机会,倒真想和他过一过手。”
洛裴钰低笑一声:“说不定这个机会就快到了……那一年小西王倒是来了一次京城,你出兵云南,刚好给错过了。朕倒是同他说过几句话,料想他将来定非是池中之物。那小子小你两岁,是个聪明人,又懂得藏拙,多穆勒此番大动作,想来是有些小瞧小西王了。”
洛裴言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那个小西王,却也相信自家兄长看人的准头,他既然都这样说了,那……
“将来西王之位到底落在谁的头上,现在还是个未知数。”洛裴言低声道。
西疆那地方辽阔,人又勇猛,有很多地区甚至还没有开化,若是落在好斗好战的多穆勒手里,那现在的平和就一定会被打破。而实行至今的羁縻政策一旦被破坏,那少不了就会是一场大战,到时候生灵涂炭,饿殍满地,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景象。
洛裴钰却没有明说,只是颇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倒:“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对了,你小子现在不是非召唤不得入宫吗?今天跑过来干嘛来的,又来给我添堵来了?”
他突然变了口风,洛裴言还反应了一下,这才连忙摆手,道:“自然不能,我今日来可是专门给柳太妃赔礼道歉的,她把我的礼物都留下了呢,想来是接受了。”
洛裴钰颇有些怀疑,道:“当真?”
洛裴言想一想柳太妃的反应,笃定道:“当真!”
洛裴钰压根不相信他,柳太妃那被先皇惯出来的蛮横脾气,他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
不过这事儿也实在是没必要再纠缠下去了,洛裴言只要能做做样子去给她道个歉,这事儿等于也就完了,到时候柳太妃接不接受,那还不得是他金口玉言说了算。
洛裴钰很是感叹,连连摇头,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啊,你小子竟然还能拉下这个见面,朕以为你还得死扛一阵呢!”
洛裴言脚尖踮了踮,眼睛盯着茶杯,神情不知道怎么的就有几分往上飘的意思。
洛裴钰慧眼如炬,打眼一看便心道,嘿,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