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洛裴言颇有些不好意思，还有几分扭捏，他慢吞吞的松开手，低声道：“我给忘了，不是……的意思……”

“不是什么意思？”景玖弹了弹耳朵，凝神仔细听着。

洛裴言小声说道：“我不是吃你豆腐的意思。”

景玖一顿，她偏头瞧了瞧，竟然看见堂堂睿王猛男脸红。一瞬间的功夫，她心中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似的，顿时明白了什么。

这样的反应可有些不太正常，不是对着一个寻常人应该有的反应。

人的心情是隐藏不住的，开心了就会心动，伤心了就会心痛，对着喜欢的人就会面红耳赤，连最理智的人都有可能变得心尖发烫，手足无措，喜欢的情绪是骗不了人的。

可这正常吗？

景玖一顿，她脑子里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越绷越紧，时刻提醒着她最好不要让这种事情发生。

洛裴言在她面前垂着头，甚至不敢和她对视，眼睛四下乱看着，握着“小爱心”缰绳的手指下意识的攥紧，显示出他此时情绪的紧张。

景玖低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洛裴言连忙应了一声，抬头看她一眼，又飞快垂下眼帘。

他这样的反应，就像是一个手足无措又涉世未深的少年，战神的威严被他抛诸脑后，原本冷漠无情的假象也不知道被扔去了哪里，只剩下方才“不小心”拉了心爱女孩手之后的一点羞涩。

这样的反应，让景玖甚至都不愿意说出接下来的话了，但是脑子里的那根弦又开始作祟，让她不得已，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洛裴言，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直白的话，洛裴言脸一瞬间“唰”得通红，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知d……”

最后的那一声在舌尖上转了一下，又被他给咬了回去，他在心里暗骂自己心急的像个毛头小子，连忙亡羊补牢似的改口道：“有点……只有一点！”

他本身也不是什么扭捏的人，就是喜欢也不藏着掖着，只是却也不想说的那么痛快……显得他好像很心急似的……

景玖像是被这个答案给吓住了似的，好一会儿没说话。

洛裴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这辈子也没遇到过像这样让他心惊胆战的时刻，他心中既期待又紧张，既期待景玖的反应，却也不免有些担心她的反应并不会如他心中所想的那样……大概这个时候，最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霍四究提前溜了吧，若是被那厮瞧见了他现在的反应，指定要嘲笑他不下于三天。

可是景玖还是一直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洛裴言终于忍不住去看她，这一看，心里就忍不住凉了半截。

她面上神色淡淡，既没有他意想之中的羞涩喜悦，也不是什么厌恶或者排斥的感觉，反倒像是遇上了什么难解的题，困惑了她好一阵。

洛裴言觉得自己嗓子眼里有些干，他低低道：“我有点喜欢你……你是怎么想的？”

景玖有几分窘迫，也是低声道：“我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洛裴言的情绪早已经从很多地方流露了出来，她把这层窗户纸捅破，本意是不想让这件事情再继续下去，并没有什么别的非分之想。

洛裴言干巴巴问道：“我喜欢你，让你为难了吗？”

“倒也不能这么说，”景玖连忙摆了摆手，道：“我只是有些困惑，你不是一向很不擅长对付女人的吗？家里头娇妻美妾那么一大堆，也没见你对谁动过心，怎么突然就开窍了呢？”

难道是迟来的青春期？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

洛裴言低垂下眼眸，只是慢慢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些什么。

起于怀疑，渐于探究，后泥足深陷。

他心下苦笑一声，刚才心尖儿上好像是点燃了一簇火，心跳的飞快，现在忽然之间就凝结成冰，每跳动一下，就仿佛是有冰渣子在戳。

谈感情真令人伤心，他想。

景玖有些头疼，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好像是个渣女，可她明明什么也没做。虽然从前到现在，她一直都一颗当海/王的心，但是上辈子忙的没时间，并没有要当海王的命。这辈子眼看着好像是有那么点儿希望了，只要她现在好好努力，在不久的未来就成自由身了，那她到时候什么事情做不成？

但是说这些也都不过都是借口罢了，她只是不想把自己给束缚住。感情这种事情最是难缠，背负了感情的人更像是有千斤重担在身，只要她一旦有所回应，那到时候再想脱身出去可就难了。

“你知道我在睿王府待不了几年的吧？咱们说好了的……到时候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结束，我就会离开了。”景玖斟酌着用词，这样道。

洛裴言只觉得嗓子里又干又涩，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沉默不语。

景玖继续道：“感情这种事情，虽说是玄之又玄，但实际上也并非是不可控的。你现在所谓的‘喜欢’，说到底，可能也只是一时间的头脑发热，大概是因为这些日子咱们总是待在一起，所以才这种错觉，待日后我离开了，你再好好冷静一下，自然就明白我于你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她现在颇像一个小老头，或者说是像一个私塾里教书先生，正在循循善诱，耐心劝解。

但奈何洛裴言实在不是一个好学生，景玖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厮只是兀自在发呆，压根就没有将她说的这些屁话给听进去。

她忍不住恼了，道：“嘛呢你？怎么不认真听讲啊？”

洛裴言垂着头，蚊子似的小声哼哼道：“没……我仔细听着呢……”

景玖道：“那你给我原模原样的重复一遍！”

洛裴言又不说话了。

景玖左右等不到他的应声，她顿了顿，终于是忍不住问道：“你……该不会是在闹别扭吧？”

洛裴言：“……”

他别过头，道：“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