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庆顿时觉得自己不是处在人群中,而是置身于洪荒猛兽群里。
因为饥饿,人性的善良、软弱以及丑陋就这样显露无遗。
试问一下,自己在极端环境下,会如此做来保全性命吗?
答案不得而知。
没等徐安庆思虑多久,就有一个村民按捺不住,从怀里掏出银子递到白衣少年身前。
“王家少爷,我买一斤二两五钱大米。”
白衣少年轻哼一声没有动,其中一个壮汉接过村民手中的银锭。
“成色不错,是五两重的州府制式的流通银锭。”
壮汉收好银锭,从马车里抬出那一袋两百斤重的麻布袋。
解绳,分米,称重。
白花花的大米比那闪耀的星星更加耀眼,吸引着每一个村民的目光。此时此刻,这朴实无华的大米比那刚出浴的绝世美人更加惹人注目。
“一斤二两五钱。”
壮汉用小布袋装好大米,递给那个村民。那位村民急忙将布袋揣进怀里,朝着自家跑去。
“下一个!”白衣少年显得不耐烦。
随后又有十几人买到粮食,像揣着稀世珍宝一般跑回家去。
而剩下的三十几个人则是踌躇不前。
“王家少爷,大米四两银子一斤也太贵了,我们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您是救苦救难的活神仙,能不能再降一点价格。我们几个人凑一凑银子,买一斤大米拿回去给家里的娃儿熬粥喝。一旦撑过粮食荒,我们给您建一座生祠,天天供奉着,祈求您长命千岁。可好?”
说话之人是一个中年汉子,右腿裤脚是空的,杵着一根拐杖,面上充满哀求之色。这人原本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猎户,为了救自家孩子,不得不卑躬屈膝。
“啧啧啧,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自家孩子快要饿死了,还有闲情在这里跟本少爷讨价还价。四两银子一斤的大米贵吗?现在一斤米就可以救活几条人命,你们竟然还不肯拿地契和田契来换。”
其中一个护卫阴恻恻地附和:“都把地契和田契好生藏着吧,等到你们全家都饿死了,先由县里的籍人司销除户籍和房契,再由均田司收回田契和地契。到头来只剩几根白骨,就连祖坟也会被其他村民霸占,当成种菜养鸡的自留地。”
兴许是被说到痛处,又有几人聚在一起,把身上的散碎银子拿出来,凑齐四两银子买了一斤大米。
他们把这昂贵的大米分好,用细布包着,匆匆而去。
有一老者望着白花花的大米,从怀里掏出一张半尺见方的锦线契纸,靠在一棵树边,缓缓坐下去。锦线契纸就是田契,上面有编号,地理位置,面积以及均田司的防伪印记。
“老天爷啊,这究竟是个什么世道?老头我辛辛苦苦打猎耕地,忙活了大半辈子才换来的一张田契,竟然只能买几斤大米。
唉,罢了罢了,老伴已经饿死,儿子儿媳进山快十天也没个音信传回来,多半已经是……要是再把孙儿饿死了,我们杨家就真的绝后了。”
徐安庆听着杨家老头的自言自语,急忙走到他身边想问询自己父母的事。
杨家老头看到徐安庆靠近,急忙把田契揣进怀里,然后十分警惕地望着他。
“老爷爷,您别误会,我没有歹意。我是隔壁村徐远山和梁玉兰夫妇的儿子徐安庆,我爹娘进山也是快十天了。我就是想问问我爹娘是不是同着您儿子儿媳一起进山的。”
杨家老头听完徐安庆的解释,又上下打量他瘦骨如柴的身板,戒心大减。
“徐远山的确是和我儿子儿媳一起进山的,一起进山的还有村里二十几个打猎好手。说好的三天就回来,可是现在……唉……”杨家老头连连哀叹,如干柴般的眼角流下浊泪。
“难道三天时限过后,就没人进山去找他们吗?”
“前后有两拨人去寻找他们,可都没有找到人。天祁山不同于小连山,山里可是有凶兽出没的,去打探的人根本不敢深入到天祁山。打猎队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多半是遇到了……”
杨家老头没有继续说下去,进入天祁山的猎人会遇到什么,答案已经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