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盘散发着香气的美食被端到黑大牛的面前,这并非曾经的自己梦想渴求的食物,而是他爱吃却也总吃不腻的那些家常菜。
只不过这一切美好都被毫无预兆的末世所夺走。
黑大牛朝着宁粟点点头,看他关上门走出去后直接拿起一瓶啤酒仰头朝灌下,苦涩夹杂着麦香直冲黑大牛舌尖,喉头涌动,冰爽顺着喉咙流到胃里。
太怀念了,太怀念了,这个味道。
黑大牛抓起一个馒头,就着桌上的饭菜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熟悉的味道瞬间激活了沉寂许久的味蕾,几年未曾正经吃过一顿饭的黑大牛险些落泪。
胃好似填不满的无底洞,不断渴求着美食,盘中的食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因为吃的太快,一块肉卡在了黑大牛喉咙,他赶忙抓起一瓶啤酒再次猛灌下去,结果貌似又因为灌得太急呛了一下,泪水伴随着食物一并被咳了出来。
黑大牛也顾不上擦去眼泪,继续如同吃不饱的饕餮般重复着夹菜的动作。
终于,他减缓了速度,给自己倒上了白酒,端起来小抿了一口。
“什么破酒嘛,一点香味都没有,完全就是勾兑的嘛。”嘴上这么说,黑大牛却笑得非常开心,原本止住的泪水又再次汩汩冒出。
两瓶白酒不过半个钟头便进了黑大牛的肚子里,令得门外观看的宁粟不禁担心起自己是不是白酒给他上少了。
酒精溶于血液麻痹神经,困意涌上心头,黑大牛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一头栽了下去,接着带着笑意沉沉睡去。
宁粟又等了大概一个小时,回屋换上了卫生服,戴上了口罩和白色手套,拿出了一针药剂。
看到这一幕众人心头也是一沉,这最终的时刻就要来了。
“稍微再等一会儿吧,黑哥酒量很好的。”尖嘴猴腮的男子小声劝道,不过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声音毫无说服力。
宁粟向他稍稍鞠躬致歉,推开门走了进去。他发现黑大牛睡得很安静,与他预期的喝过酒后震天响的喊声不同,只有那轻柔缓缓的喘息声。
宁粟也不会什么郑重仪式,只能向着黑大牛深深鞠躬以表达自己的敬意,接着轻轻拿起侧身躺着的黑大牛摆在上面的那只手,将针管慢慢刺入血管,然后将针筒活塞缓缓推下。
这时,黑大牛突然睁开了眼睛,侧躺着的脸正好朝着玻璃。他看不到外面,但是他知道他的朋友肯定能看到自己。
眼泪再次流出,黑大牛吐出了无声的几个字:“再见了兄弟们,我先走一步。”
宁粟并没有注意到这一慕,双手很稳,慢慢地将活塞推到底,接着闭眼慢慢感受着呼吸声逐渐减弱到最后完全停下来。
宁粟自己也无法平静下来,在外面全程目睹一个将死之人在最后的享乐,再到自己亲手结束他的生命,这一切都让这个和平年代的大学毕业生宁粟心情复杂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宁粟才终于稍稍平缓了心情,推开门走了出去。却发现门外跟黑大牛要好的几个人已然哭成一片。
宁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转头看向黑大牛。
只见黑大牛带着笑容,眼角还挂着宁粟刚才进入房间时不存在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