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莺将老康安顿好后,便径直去往杏和林取药。
刘氏茶庄在城北偏西,而杏和林在城东偏南,从茶庄到杏和林,需要穿梭差不多一个城区的距离。不过好在叶莺轻功不弱,这点路程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她一边施展着轻功赶路,一边思考老康身上的毒性,刚才粗略的分辨了一下,除了已经探明的火毒之外,还有另外那枚淬毒的暗器之毒。从暗器毒性来看,毒性很有复制性,催发性,不然老康身上的毒性不会蔓延那么快。而且毒性看起来,还有寒性,对火毒虽有催发,却也相抗。其实刚才,她已经隐约发现了,但是为了防止火毒攻心,压制毒热,保留住老康的性命,不得不将他暂时放置在冰窖内。虽然这样,可能导致另外一种毒性反扑,但是明显,火毒比寒毒猛烈,轻与重之间,只能做一个取舍。不过好在,虽然寒毒中毒在先,也蔓延到了全身血液里,但是毒性,是药物制性,和火毒的由内力施发,又别然不同。药物制性的毒,不过是由人萃取出来,既然可以萃取调配,必然相应的也可以调配出对应的解药来,只要摸准毒性的习性即可。只不过现在的难点不是调配解药,而是怎么彻底的清除毒性,换掉全身血液当然是最简便的,但是如何去找三个和他血属相同的人来?而且还要对方心甘情愿的和老康兑换血液。如果不能换血,必然难以清除掉老康全身的寒毒,甚至有可能彻底侵入五脏六腑,如果真的这样的话,就彻底回天乏术了。但是如果不换血的话,仅仅依靠解药来慢慢化解,但是这样的话,一是解药来不及调配那么多,二是恐怕有可能清除不彻底,转而再度复发。
其实还有最后一个方法,但是这个方法过于危险,她不敢用,搞不好老康会有性命之虞。而这种方法就是洗血,就是将全身血液抽出来,放在一个特质容器中,放上特质的药物,做一番清洗,清除掉血液里的毒性。但是这样对施术者要求极高,需要一个干净整洁的环境空间,一尘不染。还有需要借助到很多器物,比如抽血的抽血器,放血的容器,洗血的工具等等。而且还有个更重要的一点,需要保持被抽血者,不能因失血过多而亡。而维持失血者不亡的方法之一,还需要一个供血者,而且一个往往不够,一般保险起见,至少需要两人。操作方法就是,另外两个人,和被抽血者一起并躺着,而被抽血者在两人中间。然后将被抽血者的血液全部抽出,挑破左右手臂上的各一条血管,然后再将另外并排躺着的两人的血管也挑破,在左边的挑破右手臂,在右边的挑破左手臂。再然后就是,将左右两人的血管和被抽血者相连,作为共生,维持被抽血者的生命。然而这种方法也有缺点,也需要血属相同的供血者,甚至比换血还麻烦。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维持被抽血者生命的方法,需要借助一件物品,但是这种物品只听谷中的前辈说过,自己并未亲眼见过。而这种物品就叫——梦生椁。听说因为整体形状像棺椁一样,有盖,可以进去两个人而不显拘束。而梦生椁的神奇之处就是,无论这个人受了多重的伤,甚至血液流尽,五脏六腑破碎,只要还未死透,将那个人放在梦生椁中,就可以维持不死。只是梦生椁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消失不见,又如何去寻找?去哪里寻找?
叶莺一边赶路,一边思考救治老康的方法,越思越感觉忧心忡忡。如果老康仅仅只中了一种毒性,就好办了,无论寒毒,还是火毒,她都有很多方法救治。但是偏偏老康中了火寒两种毒性。无论先清除那种毒性,另外一种毒性必然反扑,而这种情况的结果就是,老康随时有性命之忧。
叶莺一时千头万绪,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城东了,再向南一拐就可以到了。她着急赶路,用上了轻功,所以没有沿着常人行走的街道。基本都是在僻静之处,轻身而行,遇到小巷而穿,遇到墙屋而跃,行高过低,攒足疾走,倒也迅速。只不过拐过这段路,便是城东最繁华的一条街道——春华街。此街街道宽阔,南北走向,位居城东,与东华街相接,东华街呈东西走向,直抵秦州城东门,东华门。出了东华门便是秦直道,往来客商皆从此入,与东南方向黄凌城相为呼应,形成一条充满生活气息的商道。
要去杏和林,必须穿梭一段春华街,街道商铺林立,行人摩肩接踵,热闹非凡。为了避免引起侧目,叶莺不得不收起轻功,放慢脚步,像常人一样沿路行走。穿梭在车如流水马如龙的春华街,过了与东华街相交的十字路口,往南一点,便是杏和林的药堂。
杏和林坐落在春华街和东华街十字口向南的春华街上,西向位于路东,临街而立,楼高三层。一楼是堂口,作为贩药与人治病瞧症之处,二楼是病人的修养调理之处,三楼住医师大夫和药堂的伙计。还有后院和库房,后院放置的是晒制,炮制的药物,库房存放的是各式虫草药物。
杏和林和济仁堂,是秦州最大的两个药堂,一个位居城西,一个位居城东。叶莺之所以舍近求远,从城西赶到城东,选择在杏和林取药。最大的原因是,杏和林是岭南温家的产业,而济仁堂是属于北方陈家的产业。
岭南温家,现任家主是温儒明,是前任家主温念城的第二子。温家世代以贩药为业,族中老幼之人更兼习医,而历代家主,无论是前朝还是本朝,都充当过御医,为各种皇亲国戚瞧过病。
温家是大宋境内,最大的一个药材商,其下分堂遍布各路各府各州,长江以南药农和药商皆尊温家,十有**之药材贩运与买卖,大多数通过温家行售而出。而青囊谷三分之二的的药材与制香,亦经温家销售而出,所以故而,青囊谷和岭南温家是互为合作关系。但凡青囊谷之人游历江湖,治病救人,如遇药物所需,可找各府各州分堂支取,无需钱资购买,所取药物立据为存,过后可找青囊谷以药材,制香等物补还。
而在长江以北之地,温家分堂不如陈家之多,仅各府各州,重要之地开设分堂。与北方的陈家相比,仅占四分之一。
叶莺已经到了杏和林堂口,只见里面治病抓药的人络绎不绝,温家的医师和伙计都忙碌的脱不开身,一边给人望闻问切,一边给人开方,抓草称药,包装,收钱等等。叶莺见状,也就打了一声招呼,径直向里头的后院而去,她算是熟人了,所以也无需过多客套的,像自己家一样来去自如。
穿过门堂,步入后院,只见院内虽然宽绰,却放置了不少的,三腿形状的多层支架,陈设分列,留有可容一人经过的间隙,作为通道。而每层置浅底蒲筐,上置铺晒的各种虫草药物。
后院还有两个十几岁的小伙计,在其中穿梭来去,翻检着药材,不时将整理好,而又需要的药材拿到前堂。
两个伙计好像对叶莺的到来习以为常,见她进去后院也见怪不怪。其中一人还主动打招呼:“嗨呀,莺姐姐来了,你稍等下,我这些拿到前堂随后就来。”,说着那人端着一蒲筐药去了前堂。
叶莺见状芙柔一笑,回道:“不急,不急。”,然后便在后院,如同在自己家一般,挑拣起那些药材来。过了不大一会,便见那个伙计,风风火火的回来。只见他长得眉清目秀,还未脱青涩,显得有些稚嫩。不过人倒是很热情,看见叶莺就道:“莺姐姐,冷不冷,渴了吧,等我给你沏点热茶来。”。
叶莺连忙道:“不用,不用,小舟不用那么麻烦,我拿完药就走了。”,还没等叶莺说完,那个叫小舟的伙计,就跑到厨房沏茶去了。
叶莺只得无奈的摇摇头,她确实耽搁不得,拿完药,还要为老康调配解药,而且还要去办另外的一件事。院子里的药物,她需要的并不多,只挑拣了十几味,还差许多,待会等小舟出来,问他库房还有么。
过了一小会,小舟一手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杯泡好的茶,然后还很细心的,又一手提了一张交椅,准备让叶莺坐会。叶莺见他喜滋滋的眉开眼笑,很是热情,不忍拒绝,只好接过茶杯,接过交椅。
小舟见叶莺接过,心里也是喜悦,便问道:“莺姐姐,都拣好了么,还需要什么,我给你找。”。
叶莺正要问小舟,闻言掏出,早已写好的药材清单,将那些已经拣取过得指出,然后还缺什么之类的,说完便将清单递到小舟手里。
小舟接过,很细心的看了起来,然后说了句:“好嘞,莺姐姐稍等。”,便去后堂库房找寻清单所需的药物去了。
叶莺在交椅上坐下来,边等小舟去库房拿药出来,便饮茶。茶的味道很是不错,甘香甜冽,口齿生郁,很像福建路那边的茶,心想这孩子就是细心,知道自己是东南福建路那边的人,特意泡了那边的茶叶。而且茶里头,还加了生暖驱寒的药料,喝过之后,只觉暖暖的,很是舒泰。
茶杯堪堪见底,茶水饮尽,还未见小舟出来,叶莺起身又在院子里帮忙翻晒了一些药草。过了一会,只见小舟抱着大包,小包的药材从库房出来,可能出来的急吧,头上还沾染了几根药草。叶莺见状,连忙迎上去,然后很自然的替他拂去头上的药草。
小舟讪讪的不好意思,然后又蹙起眉头道:“莺姐姐不好意思!”。
叶莺忙问道:“怎么了?小舟。”。
小舟愁眉苦脸道:“莺姐姐,你单子上的药材,我只找到了一部分,还有许多味找不到,唉!”。
叶莺见状反而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我再去其他地方寻就是了。”。
小舟神情沮丧,连连叹气道:“要是今天早上那批药材全到了的话,或许就找全了!”。
叶莺一听这话,很是奇怪,忙问道:“今天有一批药材没有到么?为什么?”。
小舟连忙说道:“是呀,是呀,早上听齐先生说,有一批新进的药材,刚进城就被秦州的林邢捕头,截取扣押了,说怀疑其中有多味药材,和一件案子有关,等查明了与案子无关,再予以退还。”。
叶莺一听这话,也是吃惊,林邢捕头,不就是老林么,今天给老康治疗伤势,并未见他提起呀。难道,那件事和杏和林也有什么牵连?
叶莺略微思考了一下,便道:“谢谢了小舟,我知道去哪里寻找剩下的药材了,你去忙吧,我去拿剩下的药物。”。
小舟一听这话,知道叶莺又要离开,内心有点失落,不过还是强颜欢喜的说道:“我给莺姐姐将药材打包,方便姐姐你携带。”。
叶莺芙柔莺然一笑,谢道:“谢谢小舟。”。
这一笑如沐春风,小舟只觉内心跳了跳,为了掩饰什么,只顾为药材打起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