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沐柏云有种现在就带着师妹转身离开的冲动，以往前来清溪涧诊疗，虽说没有什么起色，但也成了一种习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现在有师妹与他一起前往清溪涧，更有可能会在身边旁观，沐柏云心里却是迟疑了。

纪瑶这边本就没有眼疾，所以自是无所谓治疗的事情，但一直跟在沐柏云身边，对方的态度，却是有所察觉的。

沐柏云自来了药仙谷，似乎就严肃了许多，每每与她提到清溪涧的事情，似乎就有些欲言又止，也不知到底是对清溪涧有忌讳，还是对其表妹秦卿有说法。

可惜，他们二人此时正跟着执事弟子，行在前往清溪涧的半道上，却是不好当着对方的面，讨论清溪涧的事情。

纪瑶本还对一路的奇花异草有些兴趣，可看到沐柏云逐渐恢复到僵硬的脸，她也忍不住担忧起来。

纪瑶悄悄的拉了下沐柏云的衣袖，看到对方回头，脸上也无太大表情，她便心里一沉，云师兄这样，不会是触发某些心理事件，又要回到之前面瘫时的样子吧？

“云师兄，你还好吧？”纪瑶话里不无担心，可也不太明白，对方这到底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沐柏云侧脸便看到了纪瑶的表情，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脸色有些不好，于是缓了缓自己的情绪，轻声道：“无事，让你担心了。”

沐柏云知道，自己不再说点什么，对方是不会放心的，转而思索了片刻才交代纪瑶：“一会儿见了回春真人，在场之人，必不会很多，届时你便直接道出眼睛一事的实情，回春真人那边会明白的。”

这声音，纪瑶见其唇动，意思却是直接传进识海，便只点头应下，不再开口。

纪瑶越发觉得古怪了，沐柏云不交代还好，越吩咐，她反而愈加好奇了，看来对方不是单独顾忌某一人，而是对整个清溪涧有想法了。

接着，二人一路无话，跟着领路之人直接进了清溪涧的地盘。

要说起的话，清溪涧是药仙谷的招牌，并不是说，清溪涧有多大权力，而是这里完全是药仙谷内，丹、医两道的传承地，宗内最好的炼丹师和医修皆出自这里。

清溪涧的弟子并不参与药仙谷的其他事物，而只专注于提升相应一道的实际修为，因此，其中弟子皆是心思简单之人，对于所学更是专注。

这样的清溪涧，纪瑶想不通，一直都很好说话的沐柏云何以是那样的表现。

“晚辈纪瑶见过回春真人，家师凌云宗素问真人，让我先行代他向您问声好，待宗门事了，会来亲自前来拜会。”

这次的事情本就打的带纪瑶求医的幌子，因此，自然是由纪瑶自己出面说明，而沐柏云则只做陪同，另外见礼。

坐在上首的回春真人形象，却是出乎纪瑶的意外，本以为会是个和蔼的老人家，却不想，对方的面相很是年轻，看上去也不过与莫道言一般，分辨不出真实的年龄。

面容清俊，眉眼浓淡相宜，一身的书卷味，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名雅士，除了其头发，其他的一切都很是低调平和。

单独说起头发，则是因为回春真人有与其气质不相匹配的满头白发，只是，这白发一点也不似老人的那种沧桑，而是莹白如珠玉，无一丝杂质，反而如白绢般有着温润的光泽。

回春真人看着向他见礼后，便抬头愣神的小丫头，不免觉得真实，素问这小徒弟见到他后的第一反应，能看出是个心思清澈的。

微一带笑，回春真人和蔼地打趣道：“看师侄的样子，这是被我吓到了吗？回头若是让素问知道了，怕是要给我摆冷脸了。

谁曾想，他不声不响的，居然收了个娇俏的女娃娃做徒弟，我还以为，他这辈子只能教出和他一样严肃的剑修徒弟呢！”

纪瑶听言，意识到自己的走神，连忙告罪，只是最后这句话，让她不敢确定说的是自己的师尊。

素问真人严肃吗？纪瑶可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她只知是因其身为执法堂首座，本就需要立身御下，因此在执法堂内的时候，脸上表情不多。

可是私下里，纪瑶见到的莫道言，都是很随和的，有时候，她都可以在其面前厚着脸皮撒个娇什么的，实在不敢认同对方给师尊一个严肃的评价。

好在对方只是为了缓和当下的气氛，说笑而已。

回春真人在纪瑶回神后，却是摆手道：“莫太拘束了，明明是个娇软的女娃娃，就不要去学素问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了。”

随后又指了沐柏云道：“你看看他，原本也是个会哭笑的孩子，跟着素问不过几年，就成了现今这副样子，那是半点没有其儿时可爱了。”

这话说得沐柏云一脸尴尬，纪瑶看去时，还能发现一闪而过的赧然，这倒是稀奇了，看来她有必要找大师兄路明了解下以前的云师兄。

回春真人不过几句话，就将堂上的陌生气氛给化解，纪瑶也对其固有的印象改观不少，倒是有点忘记了沐柏云之前的交代。

直到回春真人让其上前，要为其看诊时，纪瑶才瞬时记起先前与沐柏云说好的事情。

此时厅中只有他们三人，纪瑶最后看眼沐柏云，对方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纪瑶才收回覆眼的素云纱，抬眸直视回春真人。

纪瑶眼中的金色流光比之最初的时候，更加明显了，虽还不如她有意使用瞳术时那么分明，却也让人能一眼看出其中的不同寻常。

接着，纪瑶就直接向其说明了原委，回春真人眯眼思量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你这样的情况也并非是个例，因功法出现的变异，倒是也有其他可供参考的例子，虽然不是眼睛上的，却也应该有些共通之处，如何控制隐藏的方法，我现在还说不好，需要去查查典籍。”

回春真人开口，却是给了纪瑶一个能提前掩盖这流光的可能，“既然是这样，时间也不会太短，柏云，你带她去找秦卿，让她安排下纪瑶的住处，至于你的事情，也一直是由秦卿动手的，这次也交给她吧！”

纪瑶连忙谢过：“纪瑶先行谢过沈师伯，有劳师伯费心了。”

“无事无事，回头你师尊过来了，我再找他便是，你们几个小辈在一起应该更有话说，我就不多留你了，去吧！”

回春真人说完，纪瑶便知，对方这是有了接下来的事情，急着离开了，于是也不矫情，与沐柏云先行告退，便出了回春真人沈宜则的住处。

“云师兄，我们这就去找秦师姐吗？”纪瑶微微偏头，看向一旁有些犹豫的沐柏云。

不知为何，纪瑶感觉秦卿和其师尊回春真人都是行动派，遇到一件事情，兴致起了，便立刻想要放手去做。

不过，这倒是解释了为何秦卿那么急切，要他们直接来清溪涧的理由，这是分明是发现了发现新病例，急不可待的想要动手研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