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叔叔沒事吧?”霍似玉擔憂蹙眉。
青兒搖頭:“沒受壹點兒傷,剛才他接到壹封飛鴿傳書,拆開壹看立刻就跟我和柏煬柏告別了,說陸大人能救妳,他也放心,另有急事,就不在這裏等消息了。”
霍似玉頓足,還是沒問到母親的住處,多早晚,老太太總會接母親回羅家看自己出嫁,若在三清觀裏不見了人,也沒旁的消息,還不又鬧開了。
“對了,前段時間妳不在揚州時,錢牡丹的案子府衙也判了。“””青兒道,“那回本來要讓妳和孟瑄都上堂作供,府衙也去羅府找妳了,可妳家老太太不讓妳去,說上公堂不吉利,直接就回絕他們了。他們去找孟瑄也找不到,最後柏煬柏扮成的賣藥糖的老頭兒又露面,才給他們解了圍。最後縣官孔維判了案,把那個錢水仙斬立決了,在菜市口砍的,我也聽說了但是不敢去看大砍活人。聽說錢水仙砍頭前哭得可淒慘了,壹想到還跟她們姐妹從前壹塊上課,唉。”
“妳聽誰說的?妳還知道賣藥糖的是柏煬柏?”霍似玉挑眉問,“為什麽錢水仙被判斬立決?”
青兒陳述道:“全都是柏煬柏本人講給我的,說是錢家姐妹的老爹,就是那壹個長得苦大仇深、從小階級鬥爭經歷太多的錢襲,低價盤下了珍珠姐的酒樓宅子,倒手壹賣賺大錢的那個投機商人,他還是壹個現世的陳世美。從前在鄉下有老婆兒子女兒,結果壹發達就把他們全拋棄了,可他的原配是壹個心理變態的苗家女人,被拋棄之後就更扭曲了。她會下蠱害人,先把她自己的幼子幼女害了,又喬裝改扮進錢府害人。”
“苗女?”霍似玉回憶,“莫非是那晚出現在澄煦湖邊,自稱是錢牡丹姑姑的黑衣老婦?”
“哦,原來妳親眼見過呀,”青兒瓜瓜笑道,“那以下簡稱‘黑老婦’。話說這黑老婦發現錢府的嫡女錢牡丹和庶女錢水仙不和,錢水仙更恨透了嫡母,於是黑老婦從中變本加厲的使壞,很快就把錢水仙教唆成功了。可能黑老婦覺得就是那個嫡母錢夫人奪了她丈夫,害了她全家,所以對錢夫人的女兒錢牡丹下了狠手呀,本來壹刀殺了就能完事,可黑老婦天天熬給她喝那種壹喝就想男人的湯……”
青兒斜眼壹瞄不遠處的陸江北,於是陸江北識趣地走遠些,放她們姊妹自在講話。青兒方又壓低了聲音說:“還給錢牡丹聞各種迷幻花香,弄得她性情大變,輕浮**,和錢府家丁廝混在壹起,而黑老婦同誌直到錢牡丹生出第壹個小孩兒來,才下那個啥蠱毒害她,好讓錢襲丟臉出醜。但是又不直接毒死她,而是挑唆著她妹妹錢水仙,在人數眾多的曲水流觴上推她下水,還給了錢水仙壹枚帶毒刺的戒指,推下水前壹紮,錢牡丹的蠱毒就催發了。柏煬柏說了,所有的蠱毒都是不發作則以,壹催發就來勢洶洶。”
“所以錢水仙算是直接動手害了她姐姐,因此要被問斬?”霍似玉回想那次情景,又疑惑道,“我記得錢牡丹落水之前,還笑呵呵地跟她妹妹打眼色呢,她們那又是搞什麽名堂?”
青兒提醒她:“就是那個仰慕妳的宗喬呀,他收的錢牡丹的情書裏面寫著,想跟他相約壹起跳水,在眾目睽睽之下水裏壹抱壹親,就只能讓雙方父母會面談親事了,不過宗喬根本沒拆開信看過。在公堂上,上過刑的錢水仙交代,黑老婦不知怎麽鼓搗的錢牡丹,讓她壹直覺得自己生下來的那個小寶寶是宗喬的女兒,還把宗喬當成假想戀人呢,可實際上宗喬根本沒和她說過話。唉,這麽壹提,我又覺得錢牡丹也挺可憐的,讓她後媽弄的精神分裂了,死了也不幹凈,屍體成天被後媽馴獸壹樣驅趕著到處做任務。”
霍似玉沈吟壹刻說:“她後媽絕對不是普通苗女,尋常婦人哪有那般能耐,她好像還有些武功底子,至少該是個趕屍門出身的江湖女客。大概早年金盆洗手不幹後,嫁了錢襲生了子女,想過些普通人的日子卻被丈夫給拋棄了,後來才漸漸變得極端,並走了邪路。展捕頭將之緝拿歸案了嗎?”
“艾瑪!誰能逮住她?”青兒的臉皺成包子狀,“現在只要壹提她,我就想起昨天晚上壹群僵屍夜奔的情景,有種3d電影的逼真效果,巨大的心理陰影從此留下了。”胖乎乎的小手捂著胸口,進壹步扭曲表情,“可憐我昨天在生命的最後壹刻只想到我的幾萬兩身家,還沒來得及轉名過戶給小逸妳呢,我死之後豈不白便宜了我哥?就為了這個事兒,在僵屍群中我東逃西竄,強大的信念支撐著我沒死成。回揚州之後第壹件事,我得先寫個遺囑,咱倆結義金蘭,我的遺產歸妳繼承。”
霍似玉輕拍她面頰:“胡說什麽呢,妳天庭飽滿地閣方圓,能活壹百歲呢。”
“立遺囑是很普遍的事,防患於未然嘛,妳們古人思想太保守了,”青兒搖搖頭,“我就勸柏煬柏立個遺囑,把財產盤點盤點,寫個遺產繼承書,等他死了也有人給他發個喪燒個紙。他在京城有許多皇帝賞賜下來的豪宅和美女呢,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欠虐,喜歡當乞丐和小偷。”
“勸柏煬柏立遺囑?難道他命不久矣?”
“不知道呀,可能死不了吧,”青兒拄著下巴笑道,“當時他為了救我腳下絆倒了,被以錢牡丹為首的幾名女僵屍啃到了屁股,我要幫他的屁股上藥,他還扭扭捏捏的不肯,最後我壹怒之下就撕開他褲子了……他的屁股好白啊,跟女人似的。”
霍似玉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劇烈地壹陣咳嗽過後,她擔心地瞧壹眼遠處的胡楊樹下的陸江北,方才問青兒:“行屍走肉是邪物和毒物,柏煬柏被咬,屁股上可有青黑痕跡?他如今在哪兒呢,我給他瞧瞧去。”
“妳不能去啊,”青兒拖著長腔笑道,“讓孟瑄知道了,還不把柏煬柏的屁股給切了泄憤!放心放心,我將柏煬柏送去山下的農家療傷了,而且已經將他的屁股照顧得好好的了,妳不用惦記他的屁股了。對了,提起孟瑄,柏煬柏還跟我說了件事,也是上次在澄煦見著孟瑄那晚,他的地痞哥哥孟瑛在青樓裏喝花酒,喝醉了還打傷人,讓縣衙給關進牢裏了。”
霍似玉思忖著點頭:“此事我有印象,當時熠迢來找孟瑄說,蕭姑娘——想必就是蕭素心罷——用武力將孟瑛從牢裏救出來了,孟瑄壹聽就告辭走了,怕縣衙那邊將事情鬧大,或寫信告訴保定伯,惹怒了他老子出手教訓兒子。”
青兒橫著食指搓壹搓凍紅的鼻頭,繼續說:“就是那壹回的事,孟瑄在第二日約了縣令孔維吃酒,還帶著孟瑛過去賠不是,想和和氣氣地解決了打人和劫獄的事。那個孔維好像是孔子的傳人,只不過不像孟瑄他們家那麽正統,有字典厚的族譜可查證的那種,孔維只是孤零零的自稱孔家後人。不過到底也是祖上幾十輩子的老交情,他們三個很快混熟了,第三天,孔維又要回請,約了孟瑄孟瑛去縣衙吃酒,結果那壹吃,就吃出事兒來了。”
“出了什麽事?”霍似玉疑惑,小小縣令還敢對孟瑄他們使壞?
“這都是柏煬柏說的,當時他扮成縣衙衙役,在內堂伺候,”青兒不自覺地放慢語速,斟酌著說,“席間孔維讓舞娘助興,還給孟瑛他們喝那個鹿鞭酒什麽的,最後兩個人就喝醉睡到縣衙裏了。第二天壹起床,他們中間睡了舞娘,就是那個帛兒,自稱昨晚被人睡過了,孟瑛孟瑄互相推諉,都說沒印象。”
“……後來呢?”
青兒壹臂搭住霍似玉纖細的肩頭,道:“後來也不知怎麽折騰的,又出來個燕王橫插壹腳,認了帛兒當義女,讓她在孟瑛孟瑄中挑壹個嫁了,她就跟著他們回清園了,整日以王爺義女自居。壹個樂籍的舞姬,原本比丫鬟還低壹層,可偏偏人家自己拿自己很當個人物,在清園裏上躥下跳的像個當家主母,而孟瑛他們大約心裏有鬼,又礙著燕王,就裝聾作啞了。”
霍似玉微笑低頭:“男人裝聾作啞,最有壹手了。什麽時候他們壹旦理虧,就能立刻變成聾子、瞎子和啞巴。”
“連孟瑄身邊的熠彤他們都不擰著那個帛兒,怕帛兒四處宣揚孟家兩兄弟睡壹個女人的事,對孟家的家聲不好,”青兒撇嘴哼哼,“可時間拖得越久,那個帛兒就越猖狂了,有次聽說了清園的主人是妳,她就將妳當成頭號攻擊對象……”
“說了我不是清園之主,”霍似玉硬邦邦地插壹句,“以後別這麽說,也別這麽想,青兒。”
青兒拍拍她以示安撫,並勸說道:“總之那個帛兒是個不安分的禍害,妳要嫁進孟家,壹定要先下狠手除了她,以免日後生出惡端,再後悔也晚了。妳要下不了狠心,這回就換我來!”她轉成了孫猴子的聲音,怪叫道,“汰!俺必鞍前馬後、誓死效力,除了那個妖孽玉鼠精,以報答師父妳五指山相救之情,啊汰汰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