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李铮面前的,是个年约五十的男子。
长须,长髯,肤色略微黝黑,身形微胖。
左手两个纯金戒指,右手大拇指戴着一顶祖母绿,穿锦戴裘,颇有富贵之相。
在龙山,只有大商贾才是这种打扮。
“回尚德君,小的名为龚宁远,是此间商人,做的是粮食生意!”
男子弓着腰,神情之上,尽显谄媚。
“小的,你这样称呼自己,未免太客气了!”
面对李铮的嘲弄,龚宁远略微露出一丝尴尬。
“嘿嘿,都是习惯了,习惯了,小的听说尚德君捉了反贼,要今夜行刑,小的怕出了岔子,给尚德君造成麻烦,因此专程前来解惑,尚德君可知道,那反贼是谁?”
自称商人,要来解惑。
不是董平的人,还能是谁呢?
李铮故意露出疑惑。
“那是谁?”
“那少年名为董克,董平之子,万万杀不得。”
“那你又是谁,替他来求情?”
龚宁远又是尬笑。
“嘿嘿,明人不说暗话,我来都来了,尚德君应该知道我是谁,不错,我家主人,正是董平。”
“龙山,乃大魏郡公主封地,龙山城更是属于郡公主的,我查出龙山府库亏空,以温元德提供的线索,抓到了董平之子,难道这董平就不知道,他儿子是反贼吗,又或者他也参与其中呢?”
李铮的神态,不可谓不严厉。
龚宁远只是笑了笑,没有再接话。
“你要知道,这片土地,是郡公主的土地,其余皆为臣子,我代郡公主诛杀一反贼,有何不对呢?”
李铮又问。
宁远又笑了笑。
他眼神当中,不加掩饰的露出轻视。
“尚德君是从大骊城而来,对也不对?”
“不错,你要说什么?”
“既然是从大骊城来,那不知龙山的情况,也是情有可原,就让我来告诉尚德君吧,龙山真正的主人,不是魏王而是四董,从古至今,都是如此,我家主人不愿再起刀兵,才答应和魏王唱这样一出戏,给魏王分点钱财,既顾全了魏王的面子,也少了双方争执,有些事情,温元德应该告诉你的。”
给魏王分点钱财!
真是霸道。
他们对魏王的轻视,也是不加掩饰的。
“我不信!”
此时,李铮的眼神中,有一丝玩味。
“那我问公子,府库亏空十六年,掌管府库之人,魏王十六年都不曾换,可有令人生疑之处?”
“似乎真是如此,难道魏王清楚?”
李铮故作沉吟。
龚宁远点头。
“那魏王既然知晓,为何不彻查?”
“哦,那是什么原因呢?”
李铮又问。
“因为大魏没有能力统治我们,所有的事情,都是大魏一厢情愿,他们愿意将那些钱财叫做贡税,那就叫吧,但这并不代表着,我们真就是魏王的臣子。”
李铮沉默了片刻。
“你的意思,在龙山,我这个封地的主人,连四董也不敢招惹。”
“魏王都不敢,何况是尚德君。”
“不可能,大魏王铁甲军威震天下,真要是如此,龙山又岂能被灭国,何况这四董又非铁板一块,难道还敢违抗魏王,你敢骗我,来人,杀了反贼!”
李铮下令。
龚宁远神色开始着急。
一场好戏,正式开始了。
“慢着,尚德君高居庙堂,岂知这治外之事,你不想再听听吗?”
李铮一笑。
“真话我愿意听,刚才这样的胡扯就算了,否则连你也一起诛杀。”
“好,看来魏王知道的事情,尚德君并不知道,早在十六年前,不,甚至更久之前,四董氏族就在龙山国显贵,他们是我龙山的饲龙一族,传承久远不说,就连当年龙山王见了他们,也要恭让三分。
龙山国灭,饲龙一族就成了龙山实际上的首领,当年对抗魏国的,也是这饲龙一族,到了如今,饲龙一族更是立下龙神联盟,相约共同抵御外敌,尚德君来说说,龙山不是铁板一块!”
听到这话,李铮的笑声更大。
他似乎将龚宁远的话,完全没放在心上。
“都说商人无真话,今日一见,还真是如此,看来你为了让我放掉反贼,用出了不少法子,你全然不知,你的话中,漏洞百出!”
四董是饲龙一族,如今又结盟。
龚宁远的确提供了有用的信息。
“哈哈,当真是好笑,看来尚德君还被魏王蒙在鼓里,连好话坏话都听不出来,且问尚德君,哪里漏洞百出?”
到底是少城主。
能看出,董克的性命,对龚宁远很重要。
“饲龙之事,乃上古流传,谁知真假,难不成这饲龙一族,真有饲龙的手段?”
“空穴岂能来风。”
“不对,龙山立国才七百年,而这饲龙之事,则更为久远,难道在龙山国之前,就已经有了四董?”
“不错,是先有族,再有国。”
李铮总算是弄明白了,他的对手是谁。
他们和传说扯在一起,几乎有着上千年的传承。
难怪善谋如魏王,也会觉得棘手。
这很不好对付。
“好吧,我的疑问,就只剩下一个了,你说有个什么龙神联盟,那为何这龙山城中,就只有董平的动作,没有其他三族的动作呢,除非是董平在从中作梗,你说对也不对?”
李铮似笑非笑的盯着龚宁远。
龚宁远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沉默。
“莫非这城中,还有其余三董的势力?”
他不说话,李铮只好又问。
“小的怎么觉得,尚德君话里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