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龙抬头,事春耕。
大骊皇宫燃起了一场大火,火势蔓延,似乎能照亮大骊城的天。
仓促之中,十八个骑士护送一辆马车,出了乾阳门,离了大骊城,一直往西边而去。
夜幕落下。
天空繁星点点,那是孤独人的眼睛。
随着马蹄的节奏,两侧大山的轮廓,正一点一点的往后移。
李铮揭开帘子,探着头向后望,皇都消失在了天际之中。
好吓人的一场大火!
在这里已经看不到火光了,他们走的足够远了。
“停车,我要如厕!”
听到话音,车驾停住,李铮跳下车,望着远方。
二月二,龙抬头。
这一日,龙角星会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他要去的,却是西方。
“此去魏国,需要多少时日?”
李铮向一个将军打扮的骑士问道。
“回太子,慢则两月,快则一月半。”
骑士名为李信,不仅是东宫太子的亲信,也是大骊龙骧骑的统领。
李,为国姓,皇族之姓,李信本是一介孤儿,无名无姓,李信二字,是太子所赐。
“那我们这样赶路,一日能行多少?”
李铮又问。
“回太子,快则两百里,慢则一百五。”
“六十乘一百五和四十五乘两百,都等于九千,九千里路啊,足够远了!”
他喃喃地说道。
“太子,正是九千里路,可至大梁!”
大梁,乃魏国国都,魏国,乃大骊皇朝四海方国之一,受大骊皇帝的册封和号令。
“一个出逃的太子,莫过于烫手的山芋,以前舅舅喜爱我,是因为我将来能继承大统,让魏氏入驻中央,现在嘛,我是落难出逃,身上还背负着皇帝的怨恨,你说,魏王能接纳我吗?”
说完后,李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的心,如同黑夜里的驽马,在黎明到达前,辨别不了明日的方向。
“皇后的话,还请太子谨记,魏王虽工于心计,善于谋划,趋于利弊,可皇后毕竟是魏王至亲之人,危难之时,当去往魏国,太子此番出走,魏王该是接纳。”
该是!
这不是个肯定的回答。
说起皇后,李铮的脑海中,出现那个眉目婉约,又具英气的妇人,他离开王宫的时候,皇后就已经不行,这一辈子,是再难见到她了。
李铮不由自主的伤感起来。
“不好说啊,不好说,魏王是我亲舅舅,我最了解他,大骊皇帝共有十六子,其中十四子都出逃他国,受到四海方国的接纳,可你知道,我与他们不一样。
他们只是皇子,而我是太子,我是大骊皇朝的唯一继承人,我也是夫子和众臣推崇的人选,我更是受到皇族和方国的尊敬,只要我不死,妖妃就睡不着,皇帝也不会放过我,你不也说了,魏王趋于利弊,他难道不忌惮皇帝吗?”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是个简单的道理。
自妖妃得宠后,皇帝就只听妖妃的话,妖妃只想让太子死。
大骊十四位皇子,已全部离开皇都,就连坚守到最后的太子,也要被逼走。
留在皇都的,就只有十六子李乾,妖妃之子。
三年前,李铮就入主东宫,出入尚书房,谈论军国大事,北方的燕国造反,是他无数个日夜,镇守后方,调兵遣将,运筹帷幄平定的。
他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是天下有名的贤太子,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顺利地让权力过渡,成为大骊皇帝。
可现在呢,他的表现有多优秀,他的麻烦就有多深。
李铮的神情,天然有一种温和,低头思索时,更是这样。
“太子,不管魏王如何,不管妖妃如何,甚至天下方国如何,天下之臣如何,我等愿意追随太子,大不了同死罢了!”
同死,好一个同死。
李信的语气,颇为豪迈。
真是人如其名,以信义立世。
“好,好,他年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李铮想到了上一世里,一句著名的反诗,正好应了他心中所念。
大骊容不下他,那他就开创新的纪元。